严睿喝多了,抱着桌腿鬼哭狼嚎,看着十分辣眼睛:“呜呜呜芸芸我错了……”
毫无疑问,芸芸大概就是严睿那个青梅竹马、芳心错付、另嫁他人的女神了。
张晨星摘下眼镜,像是已经习惯了,木然说:“老板一喝醉就这样。平日嘴里没个把门的,一喝醉只会反复念叨这一句话……也是痴情。”
严睿和痴情这俩字放在一起,实在很违和啊……
蔺冬嘴角一抽,古怪地看了张晨星一眼,觉得这位技术宅小哥说这句话的语气有点微妙,而且小哥摘下眼镜后,看严睿的眼神那叫一个含情脉脉啊,但是……
严睿上辈子可是彻头彻尾的异性恋,虽然一直没娶老婆,但是私生活甚是精彩,香车美人相伴,风流快活得不得了。
作为兄弟,蔺冬十分清楚严睿的尿性,严睿不想结婚也不是因为什么白月光女神,纯粹是他自己浪的起飞,嫌结婚一堆麻烦事,还得受老婆管。
蔺冬想了下,委婉提醒了一句:“严睿这人,没心没肺的,喝醉了才痴情,没喝醉的时候左拥右抱,早把人忘在脑后了。”
潜台词是,别吊死在这棵歪脖子树上,及早抽身吧。
张晨星愣了一下,脸色微红,有种被人看穿的尴尬感,不由得有些忐忑,我怎么觉得蔺先生意有所指,他看出来自己喜欢男人?而且还暗恋自家老板?
蔺冬看着脸色变来变去的张晨星,忍不住叹气,他能说搞技术的果然很单纯吗,什么都写在脸上了,严睿这个人精是知道呢还是知道呢。
蔺冬问:“你和严睿怎么认识的?”
张晨星就有点怀念地说:“老板和我是一个高中,他比我高两级,算是我学长。我一入学就听过他好多传说。毕业之后听说他在海外回来,还开了个公司,我就给老板发了封邮件投了简历。”
他的语气充满仰慕和骄傲,“老板他慧眼识珠从茫茫人海中挑中我,说他相信我的能力,觉得我想做的项目大有可为。他是第一个肯定我想法的人!”
……小哥你被忽悠了啊,他对每个有企图的韭菜大概都说过类似的话。
广撒网,才能捞到鱼嘛。
蔺冬觉得这事儿自己掺和不了,就转开话题:“你知道严睿住哪儿吗?”
张晨星松了口气,点了点头:“知道。”
蔺冬对送醉鬼回家这种事儿敬谢不敏,说:“那辛苦你一趟,叫个车把严睿送回去吧。”
张晨星自然满口答应,他有点吃力地把严睿扶起来,跟蔺冬打了个招呼,走了。
蔺冬静静地坐在那儿,他忽然想到池微语。
他现在应该很开心。
上辈子池微语每次提起他外公,都露出了很开心很幸福的神色。
蔺冬举起杯子,仿佛池微语就坐在他的对面,他露出有点寂寞的微笑,说:“生日快乐,微语。”
失去你的第十五年又三天,我们重逢于乐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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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微语确实很开心。
池微语的外婆真的蒸了兔子馒头给他,兔子馒头白白胖胖,看起来十分可爱。
池微语心里热热的,他咬了一口,香甜的味道立刻满溢舌尖,让他满足地眯起眼。
外婆在饭桌上给他夹菜,目光慈爱而温暖:“乖仔,多吃饭、快快长高。”
外公笑呵呵说:“对对对,长高点,再长胖点。乖仔太瘦了,手腕子比小姑娘还细。”
池微语把脸埋在碗里扒饭,试图掩饰因为害羞而通红的脸颊,他心里暖洋洋的,忍不住小声抱怨:“哪有比小姑娘还细……”
吃完饭,池微语抢着去洗碗,他外婆却把他从厨房推出去,唠唠叨叨:“乖仔快去写作业,好好学习,将来考个好大学,找份好工作。”
坐在沙发上假装看报纸、其实一直偷偷关注池微语和外婆的外公严肃地附和:“对对对,要好好学习,做个对社会有贡献的人。”
‘对对对’是不是外公的口头禅啊,池微语忍不住想,轻快地嗯了一声。
他的内心充盈着安全、温暖、放松、平静的情绪。
池微语推开门,视线移动,房间已经被外婆打扫得干干净净,床铺看起来柔软舒适。
池微语把自己扔到床上,他嗅到被子上染着阳光的香气,惬意地仰起脸,看到墙壁上贴着印有小熊维.尼的蓝色壁纸,他想起来,自己小时候很喜欢小熊维.尼,每次吃完糖,都小心翼翼把小熊维.尼的贴纸收藏起来。
池微语看见桌子上静静躺着一个崭新的、漂亮的手机,他猛地从床上蹦起来,他的心脏砰砰跳动着:“外公!桌子上有个新手机。”
外公咳了一声,说:“对对对,手机,手机是给乖仔的生日礼物。”
池微语有点茫然有点疑惑地说:“生日礼物?”
从前当然不会有人给他过生日。
外婆接话说:“乖仔过了这个生日,就十八岁了,成年了。”
外公顿时有些唏嘘,觉得时间过得真快啊,十几年前他在医院里见到的那个小小的肉团子如今已经长成了一个俊秀的少年。
外公一想到这些年池微语在他爸爸妈妈家里过得什么日子,就变得气鼓鼓的,他像个闹别扭的小孩子一样嚷嚷:
“以后你见着你妈妈,不要理她。她跟那个男人结婚以后,跟被灌了迷魂汤似的。”
外婆跟着轻轻叹了口气:“唉,年轻时忙着教学生,到头来没教好自己闺女。”
外公也不吭声了,他和池微语的外婆都是老师,而且都是退休之前年年拿很多奖项的老师,对班里的每一个学生都尽心尽力,教书育人,无愧本心,最后疏忽了自己闺女的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