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郡主是个干脆利落的人,虽说是拜访,但是连带着裴若源的东西都装点好了一起带来,丝毫没有会让封秋白措手不及的想法。不过承蒙安平郡主厚爱,封秋白也算是应付得当,提早收拾好的房子派上了用场,安平郡主自然对此赞不绝口。
是夜,裴若源翻来覆去的折腾了一会,他以为定会睡不惯的,谁知道却意外地舒服,好像是人刻意按照他的喜好安排的,不过他只想着封府的下人做事得力,丝毫也没有想到自己宾至如归是因为主人家上心。他拿出踏浪又仔细的摩挲了一遍,心中酸涩还是忍了下来,就这么在床上翻腾了没几下,裴若源就进入了黑甜乡,反倒是封秋白担心他住不习惯,忍不住出来看了几次,发现灯光熄灭才算安稳了下来。
福松担心夜风太凉,着急催着自家主子回屋去,“主子,您也瞧见了,裴二公子歇下了,您也别在这里呆着了,我已经派了家里最机灵麻利的前去伺候,您就放宽一百二十个心吧!”封秋白听闻他这么说才算真的放下了心,毕竟福松办事仔细十分可靠,可他才走了两步就又停了下来,福松本以为封秋白有什么要紧事吩咐自己,急忙认真听着,却听见封秋白道,“明日的饭菜多准备些样式,以妨那小子吃不惯家里的饭菜又不好意思说出来。”
福松简直无语,不过还是笑出了八颗牙齿,克制不住的催促道,“奴才都知道了,一会就去吩咐厨房。爷,您有什么话进屋再吩咐也不迟,要是受了风寒,我可是怕公爷把我吊树上抽着玩。”
他说的是实话,少爷昨天晚上亲自看着规制,颜色摆设都亲自挑选,虽然看着少爷对若源少爷一向是冷冷淡淡的,其实心里看重的很。
封秋白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进了屋才淡淡道,“福松,有件事你要记清楚,裴若源今后就是家里的新主子,你若不悉心侍奉,我就不牢我爹出手,亲自把你当陀螺一样抽着玩。”
“主子教训的是,小的记住了,小的从今往后自是会把裴二少爷和主子您一样看待,也会把主子的心意传达给其他人。”福松听封秋白如此说,立马提起十二分精神认真道。他是封家的包衣奴才,对封秋白忠心无二,封秋白这话的意思表明了对于裴二少爷不但要尽心还要尽忠,这不是走过场的联姻而是主子真的把裴少爷放在心上了,他明白了封秋白的意思,便立马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封秋白对于福松的通透很满意,他和裴若源即使没有这层关系也是彼此信任的,和福松他们挑明,只是希望裴若源在这个家里得到足够的尊重。
打发走福松,裴若源正想要找本书来看,忽然窗户吱呀一声,一个人影闪了进来,封秋白处变不惊,将手中的书重新放进书架里,回头看向来人。眼前这人虽没见过几面,封秋白却记得十分清楚,他是太子暗卫首领洛七。暗卫是太子心腹,统共不过十二人,以编号为名,暗卫是太子的死忠,也是隐藏的势力,一向是不示于人前的,只是不久前太子有意让他和封秋白见过几次,两人也算得上熟悉。
“洛七拜见小公爷,”
洛七长相普通,身量中等,看起来不过二十一二,存在感极低,他一身黑衣,若是不说话站在那里,就像是一束影子,但是他一开口便是森寒低哑的怪异嗓音,犹如乌鸦嘶叫。
“洛大人找我何事?”封秋白也不虚礼直接问道。
“卑职明日便将护送皇孙离开,今日特来辞行,也是想要谢谢那日小公爷的提醒……”洛七十分恳切地谢道,只是语带迟疑,似乎有未尽之语。
封秋白也没把他的道谢放在心上,太子出事那天,封秋白提醒允公公照看好皇孙的事,洛七必然知道,只是此次夜深前来,必然不是为了这样简单的事情。
“近些日子可有人动手?”封秋白问。
“在宫里有两三拨人前来试探,只是因为我们守得紧,没有出手,我们到了卫国公府后便都悉数撤走了。”洛七答道。
“可知道谁派来的?”
“虽然他们做了掩饰,可是我们还是查了出来,确定是大皇子的人。”
封秋白闻言脸上显出一丝轻蔑,冷笑道,“也就只有他这样没脑子的才会做这种事。”封秋白说完紧盯着洛七,因着窗户没有关严实,寒风吹动的烛火摇曳,忽明忽暗的光影落在了封秋白的脸上和身上,显的与白日里冷清孤傲的他颇为不同,带了几分阴冷摄人之感,就连语调也似乎变得无情冷酷了许多,甚至还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压迫,“洛七,你到底有什么事?”
洛七闻言脊背僵了僵,他沉默了一会,封秋白也不着急,好整以暇的将桌子上灯芯剪短了一些。他这样的举动原本是斯文俊雅的,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夜色深沉将他精致的眉目模糊了,本来只有两三分肖似卫国公的面容变成了有六七分相似,这看似清浅的举动也不知觉的带上了几丝杀伐之气,只是却显得更加内敛从容。
洛七见此情景心中一震,深深叩首道,“洛七贱命一条,本不该说这样的话,但是太子为洛七今生之主,又信任小公爷,洛七斗胆求小公爷为太子沉冤昭雪,小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封秋白闻言袖中的手倏然握紧,却又慢慢翻开,他语气轻慢似乎毫无情绪,“你是何意思?我怎么不太明白。康正帝已经下旨说太子死于急症,你可知你现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吗?”最后一句他声音陡然拔高,气势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