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

孟谍突然低声爆喝，强烈的威压不容置疑。周庄吓得打了个激灵，乖乖地把手缩在肚子上。

几分钟后，孟谍又把自己和周庄锁在了一起。不管周庄再如何抗议，他都一声不吭。周庄被强行摁到浴室里。当冰冷的水流冲掉脚上泥污时，也冲刷着脚上的伤口，刺痛难忍。周庄没忍住闷哼了一声，孟谍立即关上了水。

“你受伤了。”孟谍蹲下来，抓住周庄的脚查看他脚心的伤口与水泡，“鞋都不穿你就跑，你就是这样的不想……”

在那么一瞬间，周庄觉得孟谍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不过很快，那道光被他眼睛里的电子眼的转动而替代。

“是啊！我不想看见你，也不想和你呆在一起，”周庄抽了抽鼻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那么冲，“我想回家，你之前把我生活搞得一团糟还不够吗？”

孟谍抬起头，满脸都写着——你这是在故意伤害我。

他的表情，让周庄的舌头突然打了结。一向嘴上不饶人的男人近乎于挫败地叹了口气，说：“算了。”

什么算了？周庄没有深究这个话题，有那么一瞬间，周庄很害怕孟谍提出询问。“什么算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孟谍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他伸手打开了热水，仔细地为周庄处理受伤脚。泥土与血水混着热水流淌，打着转消失在地漏中，进入黑洞洞的世界。

水雾氤氲上升，濡湿孟谍的额发，在他眼睫上凝聚。而他浑然不觉，墙砖似乎被蒙上乳白薄纱，光可鉴人的墙砖上，倒影模糊不清。

隔着一层水雾，周庄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在他面前蹲着的，是最熟悉的陌生人，曾经也是在这样类似的情景里，发生过很多事情。而现在他们即使是处于散发暧昧氛围的浴室，却各自怀有不同的心思。

周庄垂下眼睑，膝盖顶上孟谍的下颚，轻轻把他的脑袋抬了起来。

孟谍脸上先是一愣，又带着略微的震惊和错愕，不解地盯着周庄看。他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雾气，不知道是因为花洒喷洒出的热水，还是从身体深处蔓延而出的水雾。

金属和地面交接的声音在浴室回荡，声音撞上墙壁，又弹回原处。无数回声在周庄脑子里徘徊，他如同站在空旷凄凉的山谷中间，倾听从十年之前传回的声音。穿透时间和岁月，荡回他的脚下。

“哥……”孟谍柔声开口，声音当中带上了几分颤抖。那双如同两汪幽潭般的双眼，能引得人直接溺毙在其中。

水压让花洒偏向一边，水流肆意喷洒，墙砖上形成了一道瀑布般的水帘。

周庄记得，和孟谍分手的那天晚上，这样的水帘挂在他家窗户玻璃上。整整十年，都挂在那里。

“孟谍……”周庄艰难地开了口，声音哑得厉害，“我……”他转过脸，难为情地眨动眼睛，“我不喜欢被拷着……能不能，解开我……”

说音未落，周庄难堪地咬住下嘴唇。他并不是经常向他人示弱的人，这样的行为，让他感觉到难为情。

周庄下垂的睫毛上，挂上水珠雾霭，朦朦胧胧的光晕，自那些水雾间，缓缓散发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