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朱凤起得很早,天色还处在灰暗之中,惯睡懒觉的青离也跟着挣扎起床了,缠在朱凤脚边。“咦,你今天是要跟我去泰拳馆吗?”青离赶忙点点头。
“亏你还记得今天师兄和大嫂要来,他们两个可真没白疼你。说起来,要不是那天晚上去师兄家里庆祝两人新婚,我也不会在回家的路上凑巧救下你。虽然当时情况惊险,给我的左手,你的左爪都留下了一道狰狞的疤痕,我却从来没有后悔过这个决定。你知道吗,八神,在我心里,你是我为数不多的亲人之一。”朱凤蹲下身来,将青离放进了昨天的篮子里,开始朝着泰拳馆的方向进发。
清晨的街道上有些冷清,但青离还是从迎风招展的一个个旗帜招牌中看出这是一个类似于商业街的地方。“我们到了。”朱凤停好摩托车,掏出钥匙,打开了一个并不怎么显眼的大门,青离刚好来得及看到挂在门头上字迹斑驳的牌匾,上面写着诚毅泰拳四个大字。
泰拳馆的面积并不大。屋角悬挂着几个红色的沙包,看样子已经经历了许久的击打而变得有些陈旧。下方的墙壁上堆叠着红色蓝色的拳击手套和头盔,还有一些散乱的军绿色垫子,房子正中央则是用砖头垒起的拳击台,四根柱子上粗厚的绳子把台子围成了一个密闭的圈子,与其他空间分隔了开来。
进入泰拳馆的朱凤换上了红色练功服,却没练习什么招数,而是干起了粗使小妹的活儿,烧水,搬桌子,擦椅子,青离看着朱凤不停忙活,终于擦完最后一个椅子,正在此时有两个人推门而进。
男的肩膀宽厚,身材魁梧,女的虽然面貌普通,身上却有股平易可亲的味道。这两人应该就是朱凤口中所说的师兄和大嫂吧,青离想。
“阿凤,我给你带了我自己煮的冬阴功汤,赶紧趁热喝了吧。”女人把一个竹篮放在了桌上。
“师兄大嫂,不着急,我们都这么久没见了,先聊聊天。”青离发现自己的嗅觉灵敏了许多,即使桌上的饭盒盖得足够严实,自己也能从空气中嗅出汤的香味。
男人已经自觉地坐到了拳击台前的台阶上,朱凤朝他问道:“师兄,最近做体育老师感觉怎样?跟我们以前在泰拳馆教徒弟相比肯定要平和许多吧。”
男人点点头,“是啊,这个职位给了我改良教授泰拳方式的机会,让它不再那么暴力,而是变成一门锻炼身心的课程。说实在的,给小孩子们上课,看着他们小小的身板,我总会想起小时候在儿童拳赛后被师傅收为弟子的情景。”青离不由自主地竖起了耳朵。
“那个时候,我们那儿大部分家庭都很贫穷,所以在黑市打拳成为了无事可做的小孩分担家庭重担的一种方式,我也是其中一员。但当时我并不理解泰拳本身所蕴含的精神,只是把它当做赚钱的手段,所以即使每天都被打得鼻青脸肿,遍体鳞伤,也一直在拳击场上挑战不同的对手,有比我小的,比我大的,比我胖的,比我瘦的。直到几年以后,我被场上的对手打伤了头,筋疲力尽倒在台上,血流不止……受了伤要治病,要休息,我却被拳击场老板无情地开除了。”钻到桌子下的青离瞥见大嫂握住了讲述中的男人有些颤抖的手。
“可等我得到消息,忍着痛去找老板,请他再给我一次机会,却连他的面都没有见到。那次以后,我的头被缝了二十几针,包着纱布,第一次站在拳击台下,以旁观者的身份看其他同伴打拳,只觉未来一片黑暗。所以当我绝望地走出拳击场,遇到师傅,师傅叫住我,问我愿不愿意当他的徒弟,虽然不能像打拳赛那样赚到不少的钱,却再不用担心吃住,还可以拥有将打泰拳作为毕生职业的机会时,我想都没想就同意了。现在想来,在师傅的指导之下,见识到泰拳的真实面貌,生活被救赎的我如今还可以以另一种方式延续师傅的事业,我就充满了干劲。”
“是啊,当时能在孤儿院的众多小孩子中被师傅挑中,成为他的徒弟,虽然之后每天练功都像在挑战极限一般,但我的确收获了很多,最重要的,是有了你们这些亲人。”朱凤说着,站起来转了个圈,“而且,你们看,我最近是不是更有女性魅力了些?这都是坚持练习泰拳的功劳。”
“看到你还能开玩笑我就放心了,要不是我头伤复发,最近又在忙着学习怎样做一个合格的体育老师,也能来泰拳馆多帮衬你一下。现在泰拳馆的一切事务都要靠你这个小丫头支撑,真是难为你了。”
师兄拍了拍朱凤的肩膀,接着说道:“对了,我听师傅提起你打算周末晚上去孤儿院教授泰拳,现在孤儿院搬到偏远的郊区了,晚上你一个女孩子孤身回家总归让人放心不下,要不我来负责去那里当老师吧。”
朱凤神情不由一紧,要是让师兄周末晚上去当老师,去酒吧跳舞的事岂不就瞒不住了?赶紧扬了扬拳头回道 :“师兄,你怎么对我的身手这么没信心啊,就算我被哪个不长眼的小混混盯住了,你也该相信我能把他打得满地找牙。”朱凤又指了指男人身旁女人的肚子,“况且,你放心留怀了宝宝的大嫂一人在家吗?”
师兄被朱凤说服了,只得再三叮嘱朱凤要注意身体,注意安全,又聊了一会儿之后才恋恋不舍地带着妻子离开了,他们还要趁着周末去医院复诊。泰拳馆里又只剩了朱凤和青离一人一猫。
青离以为一会儿便会有练泰拳的学员涌进来,哪知道朱凤分给自己喝的冬阴功汤都被喝完好大一会儿了,泰拳馆里依然静悄悄地,无人来访。无聊地在拳击场周围转悠了好几圈,青离这才发现朱凤不知何时把泰拳馆的大门给关上了,原来的一身练功服也换成了初见时颇为暴露的舞衣。收音机中的音乐响起,朱凤脚穿红色高跟鞋,和着音乐,有些笨拙地练习起了舞步。
音乐不知道播放了多少遍,听得青离都有些昏昏欲睡了,朱凤的舞步才从最初的凌乱逐渐变得优雅流畅了起来。视力极好的青离能够清楚地看到朱凤额头和鼻尖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终于把舞步练熟的朱凤如释重负地坐到椅子上,一脚蹬掉了高跟鞋,揉着有些红肿的脚跟,对着青离说道:“唉,从女武者转变成女舞者,真像是在过精神分裂一般的生活。但没关系,既然跳舞能赚到更多的钱,我就一定有能力把它练好的!毕竟从小到大,吃苦似乎已经成为了我的一种本能,对不?更何况对比一下师兄的成长经历,我这倒也算不上什么辛苦了。”青离看着朱凤苦中作乐的样子,心疼地点了点头。
夜晚的舞厅应该是另一个世界吧,可惜今晚朱凤没有带着青离一起去,而是把她放在了家里。昨天跟小白花和渔大哥说好这几天都要呆在家中修养身体的青离只好无奈地趴在床上,一边想象着舞厅里光怪陆离的景象,一边为朱凤在那么鱼龙混杂的地方跳舞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