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二、一，到！”

湛桓充当着“眼”的角色报告敌人的位置，瞄准镜里的全副武装的佣兵拐过弯消失在街角，冷锋下一秒从拐角后冒出头来比了个拇指，猫着腰悄悄地向镇子另一侧摸过去。

开着车不管是目标还是声音都太明显了，冷锋把越野停在了湛桓撞车的地方，还顺手带走了他副驾驶位上的M4A1。湛桓护送他到这个狙击位瞄不到的地方，背好M200从楼顶转移——其实就是直接跳到旁边大楼的天台上，好在这边楼和楼挨得近，危险系数并不太大。一连跃过几座楼，再架枪时就能看见原本由于地势较低、建筑密度较大而被遮挡住的镇子的出口了，入口方则被掩盖在建筑群后看不清楚。

真是个“好”地方，视野都别别扭扭的，不能掌控全局的感觉让人有点不舒服，但附近也没有更高的楼了，这也无可奈何。

冷锋这一路解决了三组佣兵，前两组都是两个人，也不是都顺顺利利的；他没带消＃音＃器，只能用刀，还好优先下手的部位都是脖子和肺部，不然还真的有可能发出点儿什么声响来，让老爹提前察觉。

说是这么说，但耳机里老爹一连几次要求手下汇报时都没有动静，是个人都能知道不对劲。这边看得清楚，出口处五辆间隔挺远的悍马等在那里，开天窗的，三辆上面载着重＃机＃枪，抱着枪的佣兵就不说了，前头居然还有几个佣兵扛着火＃箭＃筒在严阵以待，看来老爹还真是一心要把他们留在这儿，可惜不知道他在哪辆车上，不然直接在这里解决就完事儿了。

即使明了自己不回话的手下们凶多吉少，老爹那边也没有什么动静，也没派人出来瞧瞧——也能理解，毕竟狙击手都不再回话了，出口处也不是不能被敌方视野覆盖，轻举妄动很有可能惹来杀身之祸。

骨传导耳机里一片安静，再也没有声音传来；老爹肯定是换了频道。湛桓皱了皱眉，扯下来骨传导耳机丢到一边，问道：“你到哪儿了？”

“有家中餐馆，能看见不？”冷锋轻声回复。

“嗯。”湛桓调整枪口瞄向那个小餐馆附近，冷锋堪称轻盈的身影从招牌下一闪而过。周围没有敌人，距出口也不远了，他提醒道：“慢点走，那头可是一整套RPG套餐……”

话还没说完，后方便传来交火声，子弹发射出膛的响动在这静谧之中格外刺耳。湛桓一怔，却又明白从他所在的方位无法掌握情况，回到原先那栋楼顶上去就是顾此失彼，是没有意义地浪费时间。理智的判断让他的准星汇聚在冷锋身侧，一毫米都不曾偏移。

“相信他们。”冷锋也听见了入口处的声响，沉声说道。

“我知道，”湛桓回答，“看来你不能慢点儿了。”

冷锋轻轻地应了声，从楼里穿过、跳出窗外，藏在距出口最近的一栋楼后，反手握住M4A1的握柄，把背在背后的突＃击＃步＃枪拉到身前来，深吸一口气，笑道：“来点儿刺激的？”

“马上就来。”湛桓和他想到了一块儿，当下就把膛中的子弹退出来、卸了M200的弹匣，从口袋里拿了一颗备用的穿＃甲＃弹填进去，又重新装好弹匣，将枪口自冷锋身边移开瞄向那一排悍马中间的一辆。说实话，这种几乎是正面相对的角度基本看不见油箱、也无法瞄准，可有挑战性才有意思。

他做了个深呼吸，像是避开一根蛛丝一般向右微调了一下方向，也用不上思考，本能便叫他利落地扣下扳机，爆＃炸的轰鸣声瞬间随着灼热的火光在这片废墟的一端爆发出来，气浪掀翻了前头拿着火＃箭＃筒的几个佣兵；与此同时，冷锋自藏身处暴起，边向路对面的楼后跑边扣动扳机，M4A1的一匣子弹尽数倾泻给了车前还站着的佣兵。等到他一个翻滚藏到墙壁后时，方才跑过的地面早已被机＃枪子弹打出了蜂窝状的小坑。

“还活着没？”湛桓拉动枪栓再次开枪解决了一个机枪手，在瞄准下一个目标的间隙里抽空问了句。

“……操，死不了！”冷锋趁机换了个弹匣，不敢冒头，对方那几挺机＃枪可都对着他的方向呢，“你再不解决就快了！”

来不及再填穿＃甲＃弹打爆油箱，湛桓优先解决了一个启动了车辆的司机。那头已经有人发觉了他的位置，正用突＃击＃步＃枪向他射击，不过少说四百米的距离让子弹也不是那么精准。他索性不去躲开，额头和脸颊上被飞溅的石砾擦出口子来，但疼痛在高度集中的精神下简直可以忽略不计。他用最快的速度点了剩下两名机枪手，擦了把快要流进眼睛里的血，喊道：“冷锋！”

冷锋和他有莫名的默契，从楼后站起就转过身举枪扫了几枪，子弹打破了挡风玻璃打进副驾和开车逼近的司机的脑袋；随后他抬手打开前车门当掩体、就在没了玻璃的车窗边沿上架枪向外盲射，配合着远处湛桓的狙杀，没一会儿竟然也让这片区域彻底寂静了。

而此时，后方的枪声也同样停歇了。

远处没有开过来的那辆悍马的后门突然打开，老爹有些踉跄地走下来，模样还挺狼狈，可能是被旁边车辆爆炸时震碎的玻璃碎片割伤，露在外面的脑袋和手臂上都是伤口。

“好吧，”他再也没了那种从容，大笑了一声，喊道，“Walther，你他妈到底——”

话还没说完，他的眉心就骤然破开一个大洞，永远地失去了鲜活的躯体也随之倒在了地上。

“……话都不给人说完？”冷锋终于从被打得坑坑洼洼的车门后抬起头看了一眼，确认眼前再也没有能动的活物之后才呲牙咧嘴地站起来，“靠，老子肩膀……”

“听他废话干嘛？”湛桓把准星对到冷锋身上，“你中枪了？”

“还行，不碍事。”冷锋打开这辆惨不忍睹的悍马后门，从后置物台上拿下来急救包给自己止血，“你没事儿吧？”

“没啊。”湛桓稍微放松下来，余光看到有什么在动，连忙调转枪口向后瞄去，看到的却是他们的那支车队——似乎也有不少人受了伤，但依然有人举着枪在车窗边警戒，打头的那辆冷锋的越野里开车的是卓亦凡，这青年人也是一头一身的血迹，却没有什么害怕的神色。

大部分人也没事，那就挺好。

这一行人是踩着点到达的港口，军舰还两分钟就要开走了，差点就没能赶上；C国人上军舰撤离，本地人则留下来接受联合国军队的保护，大概还算是个好结果吧。

伤员统统安排去医务室进行包扎，有些员工也受了轻伤，据说还是有两三个折在了外面，何建国被子弹从腿边擦了过去，卓亦凡倒是就挨了两下揍——他说打他的那个是一个特别魁梧的大汉，说到这儿的时候他还是没忍住稍微显摆了一下自己反应迅速的拔＃枪——冷锋肩膀上则是被子弹穿过，乖乖被医生带走缝伤口去了；湛桓就是几处擦伤，贴了两块纱布之后就跟没事人一样，还先去吃了顿饭。

他这桩私事一了，心情简直畅快极了，走路都要哼歌，进了给安排的房间之后扑在床上给Boss发短信汇报情况，然后把手机一撂就会周公去了。这一觉睡了七八个小时，醒来正值傍晚，手机屏幕上亮着几个未接来电，他眯起眼睛在昏暗的房间中看清了号码主人的名字，还有显示时间为最晚的那条看起来是向打不通电话妥协了的短信。

-给你一周调整，然后滚回来上班。

……生活真难。

他刚起来伸了个懒腰，就听见外面渐近的脚步声，倒数着秒打开了门；门外的冷锋没有收回正要敲门的手，而是顺势伸到他身前，掌心向上，笑着说道：“赏个脸一起吃饭呗？”

湛桓低头看了看那只手，掌心里都是厚茧，还有些细小的疤痕；手指也并不纤细，但看上去就十分有力，和一般意义上的“漂亮”完全不搭边。这只手能杀人，也能保护人，既满是血渍，又干净得分外纯洁。

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