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烧排骨……吧。”湛桓盯着一盘碳,并不很确定地回答,“我照着网上教程做的。”
冷锋没绷住,露出了一个有点一言难尽的震惊表情。
“……操,你等着,我请个长假考厨师证去。”妈的,老子自己配比做炸#弹都没这个难吧!湛桓很是纳闷儿,做菜这么复杂的吗?
“得嘞小祖宗,”冷锋没忍住笑,搂过他拍了拍肩膀,“你还是用这假回来多看看你哥吧,想吃啥我给你做还不成吗?”
所以从那以后冷锋做饭湛桓洗碗,分工很是明确。
(4)如果一方死亡(BE线注意)
既然是人,就总会有死去的那一天。更何况做他们这行的,死亡率更高,能从业七八年还活蹦乱跳的都很少见了,毕竟常年活跃在战场上,子弹可不长眼睛,不会管你到底有什么不能去死不愿去死的理由——从这一点上来看,这种无情的玩意儿说要谁的命就要谁的命,倒是挺像神神叨叨的死神。
或许,他这已经算是很够本了。在战场上一飘就是七年,曾经被子弹打中过不少次都没能被带走,这一回栽了也情有可原。
湛桓躺在地上,模糊的视线里只能看到被茂密的枝叶层层遮住的一小块天空的碎片,是黑色的,没有星光,也没有月亮。
今天是阴天,怪不得……这么冷。
他感到全身的热量都随着胸口那个大洞不断地流逝着,也许流出的是血液。他不合时宜地想起教官曾说,急性失血量一旦达到30%以上,就会出现生命危险,不过这种情况该怎么去止血倒是没人教过。
也不用教,被子弹打成这样的就是俩字儿,没救。7.62mm的狙#击#子#弹穿胸而过,在背后破开的伤口比碗口还要大一圈,估计肺已经就义了,他呼吸困难,炽热的血液一股股地从气管逆行涌上喉咙,剧烈的痛楚牢牢地攫着他的四肢百骸却让他连颤抖的力气都没有,就像是无声地催促,劝他早一些闭上眼睛,再早一些,这样就不必再忍受这样的折磨了。
但是还不行。
他还在等,等他的战友,他有一定要托付给对方的东西。
天色更加地暗下来,那一小块天空的碎片也逐渐隐没在了全然的黑暗之中。
耳边传来草叶攒动的沙沙声。湛桓在黑夜里看到熟悉的眼睛,冷漠的、痛楚的,坚定的眼睛。他用尽最后的力气,颤抖地扯出挂在脖子上的黑色皮绳——这轻巧的小东西此时像是有千斤重一般,他控制不住自己手指的痉挛,却执拗地看向那双眼。
交给他。
或许他发出了声音,或许没有,而他的战友接过那枚被血染红的戒指,在他的手背上轻轻地点了一下。
好。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还觉得挺遗憾。
不是说会有走马灯吗?眼前黑黢黢的什么都没有,这样岂不是连最后一面都见不着?
……算了,下辈子再见啦,冷锋。
(5)如果另一方死亡(BE线注意)
将军刀捅#进敌人的身体里时,冷锋几乎已经失去了意识。他倒在地上大口喘息,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吸入的空气多些,还是呼出的空气更多;眼前的敌人在倒下前开枪射中了他的大腿,血不停歇地涌出,和水龙头坏掉的样子挺像。
股动脉。
身上的伤口不止一处,他中了三枪,腹部还有两处刀伤,里头疼得人脑子都是麻的,多半是内脏破裂了。
冷锋咬了咬牙,握住军刀的刀柄,用全身的力气向后一扯,宽背齿锯过肋骨,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
妈的,扯平了。
他撑着地面勉强翻过身来,轻轻地按了按自己的肋骨;得,断了好几根,别说被捅那两刀了,这几根骨头要没插#进内脏里都是奇迹。
等不到救援来了。
他偏头看了看界碑所代表的边境线。在没有硝#烟时这里是美丽的,是一望无际的碧绿和层层叠叠的远山,是高阔的天空和漫卷的烟云;是静谧、是幽然,是就应无人涉足、不该被欲望和贪婪染指的国土。
保家卫国,是军人的职责。流血牺牲在所难免,但只要能守护住这一份安宁,哪怕抵御敌人的刀枪要用自己的鲜血染就,也在所不辞。
“苦练杀敌本领,时刻准备战斗,绝不叛离军队,誓死保卫祖国……”
他低低地念着宣誓词的最后四句,用已经抬不起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手里那把军刀的刀身上,那个浅浅凹陷下去、灌注了血液的字母“Z”,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啊,要让你收到我的遗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