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1月11日,金三角特区。
“妈的……”湛桓扶正了耳朵上的蓝牙耳机,在挤挤挨挨的人群里艰难向前,避开了一个穿着暴露的女郎,“这帮孙子怎么就知道追我,太不公平了吧!”
耳机里传来两声幸灾乐祸的笑,刑天在那边喝了口红酒,一时兴起,说道:“为什么追你?你有没有急支糖浆心里还没点数吗?”
湛桓2002年就跟母亲出国到东坞定居,那时候这产品的广告背景还是游泳池,一时间还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满脸问号地问道:“急支糖浆?”
“小朋友,多看看电视不是坏事。”刑天建议道,放下了手里的红酒,过了两秒之后又开口,“看手机。”
湛桓就真的在城区昏黄的灯光、闷热的人潮和令人作呕的甜香气息中停了下来,掏出手机点开刑天发来的消息,是一则视频,时间很短,但内容很微妙,直到视频结束他也没明白豹子的出现有什么意义。不过有一点他倒是懂了。
“糯卡的手下可没有这个豹子看起来可爱。”他收回手机继续往前走,不用回头都能听见身后逐渐响起用泰语大声喊让开的声音。他倒不是特别担心,依旧保持着不快不慢的步速,问道:“你那边联系得怎么样了?”
“顺利,人情债可不好还,再说这可是明摆在眼前的利益,还真难想象他们会拒绝!”刑天笑道,“倒是你这把东风,可别一不留神被糯卡给吹散了。”
“想得倒美。”湛桓撇了撇嘴,趁打牌的人不注意,路过时顺手摸走了人家放在啤酒箱上的黑色棒球帽扣在脑袋上,又脱了外套随手一丢,“这孙子都被东坞军队打得龟缩回山里了还不忘分人出来杀我,我要是随随便便让他给弄死了都对不起我这佣金。”
9月21号那天下午分外热闹的“宴会”,他和刑天可是从头参与到尾。兰喜滩上比预想中的东坞军队来得更早的是前来交易的另一个集团的货船,黑吃黑演得有些拙劣。反正也决定了要捣个天大的乱出来,他们两个心照不宣地兵分两路,刑天骑摩托去追那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集团的人,湛桓则留下来,负责在军队突袭时狙杀目标。
——狙杀目标是雇主的要求,但任务中还有最重要的一条,是一定要给糯卡集团造成巨大损失。换句话说,那几个干部可以不死,不过一定要让糯卡破产。两天时间有点仓促,他们只来得及潜入到岛上,在踩点时往制毒场所和仓库里藏一些遥控炸#弹,又顺手牵羊拿了些钱;都是美金,之后数数还不少,通过仍有地下活动的“黄金暗道”汇到自己卡里去了。
可惜的是,军队的突袭没能成功端掉糯卡老巢,反而让他连带干部逃进了金三角特区附近的山脉里,行踪更加难以把握;那些遥控炸#弹立功不小,估计是毁掉了不少糯卡的库存,据说还死了几个掌握高级提纯技术的工人。
而刑天跟的那个集团,就他那边的可靠情报称,似乎是敏登的麾下。这回局势开始变得复杂了,原本只是个普通的狙杀任务,变成了配合军队“扫#毒”不说,现在又加入了新的势力,发展让人摸不着头脑。
本来成效不错,任务该就此打住,别的事也不归他们管,可湛桓这次是趁假期来干私活的,剩下的假还有好一段日子,就跃跃欲试地要让事情更刺激一些;刑天本不打算把事情搞大,想着拿了佣金回去陪老婆孩子,结果雇主并不想就此放过糯卡,也不知道哪儿来那么大的恨,又砸了不少钱,这回执意要他的命。人总不会跟钱过不去,佣兵更是这样,刑天就也留了下来。
结果人藏身处在哪还没弄个明白,只追着杀了不少分散在各个据点的小喽啰,各自通知熟悉的“相关人员”来接手这些据点里的货——自然,这项业务也是收酬金的;再然后就是10月8日,新闻紧急播报了发现中国船员尸体的消息,再加上前两天河道上搜出了九十万颗冰却血迹满舱没有一个船员身影的两艘商船,怎么想也知道事情不对头。九十万不是什么小数目,而这个数字最近一次出现正是在湄公河上、两周前的一个不为大众所知的下午。
看新闻的时候刑天正好和湛桓在旅馆房间里擦着枪做准备,糯卡已经发觉了他们跟在后面搞破坏,流窜之余还分出不少人手追杀他们俩,追兵们的单兵作战能力暂且不论,只是突出一个防不胜防,无论多偏僻的小村寨里都会有糯卡的人,他们有时候也不得不暂避锋芒;新闻放到末尾,摄像机摇摇晃晃地拍着那些在河水里泡出了巨人观的尸体,闪回里放出了几张商船图片,船上的中文方方正正,甲板上的弹孔里满是干涸的褐色。在主持人的泰语报道声中,湛桓偏头看了看刑天。
几天以来刑天多次摁住想要搞事的他,几次三番地强调要小心行事,此时却放下了手里的枪油,迎上他的目光,说道:“不要忘了自己是谁。”
湛桓的眼睛噌地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