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澜睡得昏沉,临近晨时,窗外下起了小雨,慢节奏的打窗声徐徐入耳,更让人无力睁眼,他翻了个身,似有感应地抱住了身边的人,搂紧了,心安了,连气息都平稳了许多,不时竟还打起了轻鼾……直到睡过了一天一夜,最后怕是憋尿憋醒了,他在一阵不安分的骚动中霍然睁眼,仿如身下着了火似的弹床而起,一眼便望见了沈巍。</p>
沈巍被赵云澜捂抱得身热不耐,坐卧难安,怕影响他安睡,早已离了床,此时距他足有两臂之遥,面无波澜地对床静坐着,身边居然还贴着一人,同样注视着赵云澜,不露神色。</p>
“沈巍,沈巍……”</p>
赵云澜一见沈巍醒了,还安好地坐在他眼前,悬在心上的千斤重锤落掉了一大半,同时像个盛满了形形色色纷乱情绪的容器,猛起晃颤,惊喜、思恋、歉疚、担忧各种碰撞满溢,一时竟不知如何表达。他急切地扑向沈巍,可连腿都还没甩下床,就被楚恕之上前一步,拦了个扎实。赵云澜用“见了鬼”似的眼神歪向他,但沈巍就在面前,他一涌而上的质问在嘴里冒出个唾沫泡泡,没鼓成形就破灭了,赵云澜一睁眼就已神志清明,此时不用深想就能确定楚恕之是授意而为。</p>
“醒了?”沈巍面无表情地问,不是问他有没有睡醒,而是问他有没有清醒。</p>
“醒,醒了!沈巍……”赵云澜讷讷地说,他没失忆,当然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p>
沈巍:“头疼?”</p>
赵云澜:“不疼!”</p>
其实大战以后,赵云澜身体轻健,屈指可数的几次头痛脑热也恢复得比常人快,热度一退,睡得也够饱,连额前的伤都已经没什么感觉,现在不仅没有不适,还精神饱满。</p>
在沈巍惜字如金的两句问话间,赵云澜目光如炬地紧盯着他的脸,除了想要窥探他心中所想,更迫切地是在观察他的气色。沈巍稳如泰山、眸色深邃,但目光却不似聚焦在他身上;话虽说得清楚干练,但神色憔悴晦暗,精神状态极为不佳。</p>
“沈巍,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都没人叫我?你这样子哪能下床,谁允许的?”赵云澜心神骤紧,横七竖八地刮瞥着楚恕之的扑克脸——伸手被他拦截,跨脚又被他当胸隔挡,沈巍离他有段距离,他根本撩不到,见他全然漠视,半点不加以阻止,赵云澜还不敢轻举妄动,心里郁闷得发慌:“沈巍,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让我靠近你?你怕了我吗?你打算以后都要躲着我吗?他能护你一时,还能护你一世不成?你以为这样能拦得住我?你觉得我会妥协?”</p>
赵云澜越说越焦急,喉间又迸出了嘶哑的破音。沈巍却不以为然,非但不再听他看他,自顾自地起身迈步向门外走去。</p>
“跟上!”楚恕之紧扣住赵云澜一条手臂,力气不小,说话却并不厉色。</p>
赵云澜哪儿用得着他提醒,一见沈巍出了门,被楚恕之拎着照样蹦哒着追了上去,碍于没自由,依然和他保持着一段摸不着的距离。</p>
沈巍摸着扶拦缓步下楼,虽然极力维持着沉稳的身形,但赵云澜一望便知他并不轻松。</p>
“沈巍,你怎么样了,你告诉我啊,你让我看看你啊,你要干嘛,能不能回房去,我不和你叫劲了,咱有话好好说行不行……”赵云澜整个人整颗心都被他牵着,也猜到他没那么快好利索,不知他意欲何为,对身边的楚恕之更没好气了:“老楚,你傻了吧,不让我碰他,你又不去扶他,是看不出来他在硬撑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