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澜懒得理他,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给大庆:“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我还非看不可了,找大庆……”他像是对着楚恕之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可他还没来得及拨号,楚恕之就夺过了他的手机,赵云澜一惊:“怎么个意思啊?”
楚恕之看着他,很快就垂下了眼皮,接着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听说,当初大人带你到冯去病那里治眼睛,也是因为大庆,坏了人家的规矩,结果没给治。”
“啊,是有那么回事儿吧,不过后来又去了一次,他不是也给我治了吗!”赵云澜回想着、心不在焉地说。
“我当时也和你一样,认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便想去探个究竟,那天晚上,我在那儿见到了大人……”楚恕之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抬眼看向赵云澜,神色平静,却象压着什么沉重、不容易出口的话。
赵云澜一听这是要说沈巍的事,才聚拢起目光、梳理着他说的话,若有所思地说道:“难道沈巍去威胁、强制人家给我治眼睛吗?不可能的,沈巍不会做这种事!”
“大人当然不会!”楚恕之摇了摇头,目光不移:“那天下着瓢泼大雨,大人在雨里跪了一夜!这事本不该从我嘴里说给你听,我只是希望你能引以为戒,不要冲动行事……”
楚恕之见赵云澜呆若木鸡,知道他是大受触动了,嘴里说着“不该说”,心里却如释重负,因为只有他看到了那一幕,长期以来便也只有他一人心疼着黑袍使,今天终于有人和他分担这份心痛了,怎么说来着,什么有头什么有主,这人还就是那个正主。
赵云澜不止触动,更是震撼和意外,同作为男人大丈夫,很多时候,头可断,尊严不可屈,更何况沈巍是何等顶天立地的人,然而仅仅是为了给他治眼睛,他就已经把自己的命和尊严都交了出来,却只字未提、无所容心!
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他屈膝长跪的身影,在凄冷暗黑的雨夜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不知道的时候,默默付出,独自隐忍,承受着不为人知的伤与痛。这样的沈巍,即便是在当时,都不可能不令他全心动容,更别说今时今日,他是如何地心痛如绞了。赵云澜扪心自问,自己何德何能,此生能得他所爱,他今天就是为他献出自己的命,也都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沈巍,沈巍……你让我怎么放下你,怎么失去你,怎么不爱你,怎么能不拼了命地抓住你……”赵云澜一个人心神游离,隔门而望,他忽然觉得“生死相许”是一件特别容易的事——得之我幸,不得,亦终其一人,仅此而已!
祝红失踪了好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捧了一大包吃食,见赵云澜纹丝不动地杵在门前,实在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始作俑者楚恕之还算是有良心,开了瓶水送到了他手里,赵云澜才稍稍回过了神。
林间不比城区,天一擦黑,气温就降得特别快,这还是在蛇类的栖居地,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阴风瑟瑟,鼻尖还有些泛腥腻。楚恕之拉了赵云澜,两人直接席地而坐;林静一嘴的牛肉干,还时不时地搓着手取暖;祝红靠在院落里的一棵果子树上,也是一脸的倦容。赵云澜每人瞅了一眼,一个向导、一个车夫、一个脚力,还都少不了。他一仰脖,咕咚了半瓶水,凉水过肠,愈发觉出了寒意。
“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夜里这儿更阴冷,就那破床,沈巍怎么受得了?”赵云澜仰视着祝红,语气急切。
不想祝红还没接话,门里先传出了声音:“进来一个作主的!”
赵云澜腾地翻身而起,光速消失在三人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