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隆之笑道:“儿子没有,女儿倒是有一个,是他侍妾李氏生的,都有三岁了。我倒见过一次,长得粉妆玉琢,平日疼爱的紧。就是还没取名字。”
高慎道:“家中有妾,那倒也不急了。我倒觉得嫡庶什么的无妨,庶出的也是亲骨肉。”
高乾不说话,暗暗回想往事,高慎跟封隆之你一言我一语聊起来。
高慎道:“我看彭城王元勰几个儿子,这些年在朝中挺活跃的。”
当年元勰被杀,他几个儿子一度销声匿迹。元勰长子元子直在朝做官,默默无闻,从来也没有什么声息。原因无他,怕出风头而已。这几年元子攸兄弟长成,倒渐渐有些声名。高氏兄弟常年不在京城,都时常听人提起他,说长乐王元子攸风神惠秀,姿容甚美,喜爱结交文人侠士,颇得士族赞赏。以元勰死后,其家人一直低调行事谨小慎微来看,元子攸而今的这种活跃明显是刻意为之,且带有政治意图的。所以高慎意外。
高乾听了,也有同感:“我也常听人提起。”
封隆之知道他们的意思,笑说:“他现在得皇上的宠,自然胆子大些。我们原来都猜,皇上是真宠他,还是只是装装样子,而今看来倒是真宠着的。彭城王虽然死的冤,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
高慎道:“我看这对殿下未必是好事情。当初元勰被杀,殿下为此受了惊恐,难保不生怨恨。说起来,这也是杀父之仇,皇上胸怀宽容,也真敢信任他。”
封隆之替元子攸辩解道:“殿下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且不说君要臣死乃天经地义,人孰能怀怨。即便有恨,先帝是先帝,而今圣上是而今圣上,不能混为一谈。他生在皇家,不会连这个都不懂。”
高慎道:“看来隆之对长乐王评价颇高。”
封隆之笑:“长乐王殿下是温柔宽厚,谦逊有礼之人,虽然生在皇家,但毫无娇生惯养、骄奢淫逸之习,而且生性纯正,能体谅他人,绝无坏心的。你接触他久了便知道了,他对朋友颇义气的。他自己没什么钱财,但我们寻常有什么急难,他总是倾力相助。待人也没什么架子,谈笑玩乐,没人不喜欢他的。”
高慎笑道:“听你说的,这人是不错。”
封隆之道:“殿下对你们兄弟挺有好感,有空可以多见见的。”
高乾道:“我只是担心殿下,不该再搅入朝廷这潭浑水。”
封隆之道:“你的担心倒是和王妃一样。王妃临终时,拉着他的手,让他不要留在京城,跟皇上请求去封地就藩,让他远离朝廷争斗。杨逸说她死不瞑目,那哪是担心殿下的婚事,而是担心殿下的性命啊。彭城王如此横死,而今几个儿子又卷入朝争,她怎能走的安心。只是这事,殿下也没有办法。他既姓了元,体内又流着元氏的血,又怎么可能脱得身?在京在藩,不过都是看运气。那鱼儿生就在水中,你怎能说怕它淹死,就让它不在水里,去土里生活了?”
说的高氏兄弟都笑:“这个譬喻甚妙。”
封隆之也笑:“殿下好比那鱼,朝廷就好比那水。虽然是浑水,但也比没有强。”
高乾笑:“如此说,那天下无人不是鱼了。你我也是鱼,天下就是那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王业所在,皆是鱼水。”
封隆之道:“正是此理。”
高慎举酒笑祝道:“王道乐土,欣欣向荣,世人当共浮此一大白。”
封隆之笑了笑,高乾也笑,举酒干了。
提到元子攸的母亲,高慎又说:“这位彭城王妃倒也是个硬骨头,而今也死了。”
封隆之道:“可不是。当年彭城王元勰忠而见戮,惨遭先帝毒杀,尸体从宫中还回家,这位彭城王妃曾当众嚎哭痛骂,说:“高肇枉理杀人,天道有灵,汝还当恶死。”虽说的是高肇,但谁都知道她背后骂的是皇帝。当时皇上听了这话脸都变了,也不敢把她怎么样。这些年她辛苦抚养三个儿子,没少受委屈,这也是个了不起的妇人。说起来,殿下的性子,倒同王妃有点相像。都是平日里温柔敦厚,遇着事也敢说敢为的。”
高乾道:“彭城王的确可惜。当年谁不知道彭城王元勰。孝文皇帝的亲兄弟,跟孝文皇帝关系最亲密,时时陪侍在孝文皇帝左右。其人风姿秀丽,又言谈诙谐,出入言笑,观者望俗。京中无人不倾慕。士女公子,名门千金,趋之若鹜,追求者盈门。彭城王死之后,京中再没有这样的盛景。”
封隆之笑:“你别说,而今这位长乐王殿下,很有其父的风采。”
高慎道:“这人有意思,有机会咱们也会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