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乾寻思着,他说不必了是什么意思,是不喜欢,还是客气。想了半天还是不懂,一转头心说,我怎么跟个妇人似的想东想西,他说喜欢,直接送他就是。
高乾又摘了几枝好花,让人再次给他送去,又附了信:我见此花,想起殿下和诗经中的句子: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元子攸见了,奇怪高乾这粗人,什么时候念起诗经了,狐疑回了一句:礼物收下了,甚喜。不过,你同我说这个干什么?
高乾本就不是什么文人,不通诗词章句,因为素来听说长乐王元子攸很有文才,喜欢交游文人,便忍不住拽了两句诗文,本指望能跟他切磋一下。没想到挨了这么一句,顿时有些悻悻,不敢再回。
元子攸那边等了半天,见他没再回信来,心中纳闷,也没放在心上,过了半日就忘了。都是男儿,无甚心事,过了几日高乾也忘了,又给他送去几坛春醪酒,隔三差五礼物不断,有意同他相交。
元子攸在朝中担职,不过他官高位显,并不需要像普通官员那样,时时待在署中侯命。通常只要上午半天,处理完了手中的公事,下午时间便能自己安排。除非皇上临时召见,或者有紧急的事情,下属自然会前来告知的,否则便不必进宫。所以下午时间他多半用来会友,四处游玩,通常是去打猎。高乾自从和他结交,便整日在一处嬉游,情好日密。
这天,元子攸在府中会见下属,这人叫王道习,是御史台的人,元子攸当时刚转任御史中尉,王道习来禀事,说起一个棘手的案子。正说话,高乾忽然来了,大步穿过庭院。元子攸见他来巧,便介绍他同王道习认识:“这位是冀州渤海郡的高公子,这位是御史台的王大人。”
高乾当时态度冷淡,元子攸也没察觉缘故。他和王道习谈了许久,高乾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略低着头,凑摸着鼻子听。朝中有个大臣贪污枉法,皇上让御史台的人暗中调查,但这个人又是太后拔擢的,很不好处理,弄不好,要伤了皇帝个太后的和气。王道习主张听从皇上的严查,元子攸制止了他:“这件事还得斟酌,等我进宫见见太后再说。”
王道习见高乾一直未去,后来随同元子攸入了厅中,并肩叠袖,言谈很亲近的样子。王道习心下疑惑,回头忍不住私下问元子攸:“那个叫高乾的,殿下怎么跟他交往?”
元子攸不知他何出此言:“这话什么意思?”
王道习鄙夷道:“这人粗俗低劣,目无法纪,整天交游的都是些鸡鸣狗盗之辈,殿下还是离他远些为好。”
元子攸颇有些好奇:“他做了何事枉法?”
王道习道:“当年他求婚郑氏,郑氏不许。这高乾竟同他兄弟高季式趁人不备,将郑氏女掠到郊外,强行交合,而后成婚。这种人就是天生的事端,桀骜不驯,眼里哪有礼教王法。之前同羽林军火烧张仲禹宅子,杀人犯法的也是他。朝廷革了他的官职,下诏称永不续用。他从那之后就再没做官了,整天无所事事,跟一些出身平贱的浪荡子为伍,说什么行侠仗义,实际上整日胡作非为。他父亲高翼人品正直,见不得他在外面游狐浪荡,喊他回冀州去,在自己的地方官署中任职,他也不去,把他父亲气的半死。这人看起来人模人样彬彬有礼,实际上就是个败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