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南村是位于七里坟潭山西侧的一个小山村,区区十几户人家,人口不过二百,巴掌大的风水宝地,外人难进去,村人难出来。可就在这穷酸地方,一周前发生了一桩大事儿:村里近山的土地庙里死人啦!
若只是普通的死了个人,在这种闭塞的小山村里,消息也懒得往外传,可偏偏那个遇害的人正是村长的亲闺女,不仅死的时间巧,而且死的极其残忍。尽管村中老人都说这是厉鬼索命,需要法事处理,可痛失爱女气坏急坏的村长哪还管的这些,心急之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报了警。
冬至日,一年里夜最长的一天,未南村流传的说法道:极阴之日,祭土神,宰三畜,正午魂歌,夜不出。
谁知道村长家的女儿那天中了什么邪,深更半夜,山寂月圆,她一个人悄悄从家跑了出去,村里平时半夜狂吠的狗竟连一声儿都没吭,那一夜的未南村格外寂静。
第二天看土地庙的王老汉一大早天麻麻亮就去打扫小破庙院儿,“支呀”一下推开破门,往里只瞥了一眼,差点儿他就一口气卡在喉咙出不来了——只见一个衣衫凌乱的女人,直挺挺地倒在土地庙门口,披头散发,微张着嘴,两只手的指尖全是血,一只红色的绣花棉鞋掉在旁边。更恐怖的是,她睁着的眼睛还死死地盯着门外,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怨恨。
看庙的王老汉不愧是曾经混过江湖的人,他的心理承受力极好,大叫一声后,“砰”一声关上庙门,撒腿就往村里跑去,边跑边喊:“死人啦!救命啊!”这一路惊魂的,因为腿软,摔了不知道有多少跤。村长也起的早,才出门就看到了一身狼狈的王老汉,于是拦下他问道:“又闹啥子喽!有野狼追你咋的?”王老汉惨白着脸哆哆嗦嗦道:“厉鬼索命,土地庙……死人,死人啦……”
山路崎岖蜿蜒并不好走,镇上的警察几天后才到达未南村,但犯罪现场早就没了,因为愚昧的村民啥也不懂,老早就把人埋了,说什么也不让法医再开棺验尸,于是没辙,调查人员只能从村民们的描述中捞线索。最后王老汉、村长、何狗瞎、段二灵四人作为这起凶杀案的重要相关人员,被警察带到村长家进行轮流询问。
满脸悲痛的村长垂着头坐在红漆木桌的一侧,眼眶通红,声音嘶哑,“我闺女黄花,才十九岁,本来年底就要嫁人的……”他抬头环顾了一圈屋里另外的四人,最后视线落到何狗瞎身上,“他叫狗瞎,我未来的好女婿……”顿了顿后,擦擦眼角继续,“冬至那天,就是狗瞎,他看见……看见段二灵尾随黄花进了土地庙!第二天我闺女就没了……所以一定是段二灵……是段二灵害了她!哪有什么厉鬼索命啊!”说完,村长抹了把眼泪,然后恶狠狠地把目光锁死在段二灵脸上。
见村长情绪激动,负责沟通的警察小华连忙说道:“黄村长,你先别急,等我问完他俩,还你个公道的。”说完,顺着村长的目光看去,只见那个叫段二灵的,一头鸡窝乱发自然卷,脏兮兮的脸,衣着破旧,个头挺高,身材精瘦,但眼睛很灵性,怎么看都不像个会犯罪的人;倒是那位“好女婿”何狗瞎,肥头大耳,贼眉鼠眼,手指还不安分地挠着自己大腿,活像被抓了现行的小偷。
村长听了小华同志的话,叹口气,又瞪了眼段二灵道:“就麻烦警察同志了,一定得还我一个公道!”说完便红着眼睛出去了,早就被问完话哆哆嗦嗦的王老汉见村长都走了,于是打了声招呼也离开了。屋里只剩三人,何狗瞎一屁股坐在村长坐过的凳子上,哇啦哇啦就说开了。
“段二灵就是杀人犯!我亲眼看见他在黄花之后进了土地庙的!黄花她胆子小,从来不敢在夜里出门!”
小华盯着对面的眼睛,“你亲眼看见?所以你在现场?”
何狗瞎愣了,再开口时有些结巴,“我……我那是……路过……”警察小华微微一笑,瞅了眼边上傻愣愣的段二灵,继续对何狗瞎道:“可真巧了,那你觉得去坐牢如何?”
何狗瞎额头直冒汗,听警察一说“坐牢”二字,背上直哆嗦,脑子一抽轻易交代了。
“黄花是村花嘛,不仅人长得漂亮,心地还好,我真的特别喜欢她。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还穿开裆裤的时候,就已经订了娃娃亲,本以为这是水到渠成的事儿,可谁知黄花竟然跟段二灵那小子走得那么近……
“你不知道,段二灵他就是个灾星!他克死他家人不说,还总给村里带来麻烦!我就不细说了,总之他就是个万人嫌!所以,我才跟踪了这傻子,本想整整他来着……结果,结果在半路……我听到身后有人在笑,想起村里流传的冬至日‘夜不出’,就给吓晕过去了,第二天早上才醒来。”
小华同志盯着何狗瞎躲闪的双眼,“就这样?啧啧,你这嫁祸纯粹是报复心理啊,年轻人别老耍这种小聪明。”狗瞎声音低低,“是是,再也不干了。”
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撒谎,小华警官叹口气,什么也没说,然后点根烟吧唧一口心想:这案子有点悬啊!他又看了段二灵一眼,若有所思。最后盘算着干脆先在这住下,再想想办法。
天色已晚,段二灵从村长家出来,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儿去。自从奶奶过世后,他就没在原来那个漏雨的破房子里住过了,土地庙是个好地方,可如今发生了这种事,就算他胆子再大也不敢回去了。
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一辆警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他身边,段二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莫名其妙地押上了警车,他害怕地哇哇乱叫,可根本没人理他,两个警察死死地钳制着他,他的挣扎显得毫无作用。
天已经完全黑透了,山路颠簸,警车缓慢前行。一路上段二灵绷着神经动都不敢动,因为他发现这两辆警车竟连车灯都不开,而抓着自己的两个警察宛如雕塑一般,甚至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段二灵觉得这种气氛格外诡异,他默默祈求着谁快说句话来打破这该死的寂静吧,于是饿了一天的肚子十分应景的一阵咕噜声。
段二灵尴尬地恨不得马上挖个洞钻进去,下意识地看向前座,这一看……他的魂差点飞了——只见一个蓝色纸人端端摆在驾驶座上,再转向左右,刚才抓着自己的哪里是什么警察,那分明也是两个蓝色纸人,正张着红漆漆的嘴笑得格外阴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