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归荑呆愣了片刻, 才反应过来顾维桢是在调|戏她。
顾维桢脸上带着笑意,压低的音调也带着一贯的温柔,明明隔着一段距离, 却好像那一声声就落在她耳边似的,似无形的焰火一般烧红了她的耳垂。
“我……”牧归荑一时语塞。
“开个玩笑。”顾维桢体贴地接过话头, 在等待红绿灯的间隙,她转头看了眼牧归荑,仍是温柔地笑,“我可以一直等下去的。”
外面的天已经暗下去,路边的灯光到了时间点适时地亮起, 星星点点的昏黄光点似星火一般迅速蔓延至道路的尽头。
那暖橙色的灯光也同样坠落至顾维桢的眼中, 便显出了朦胧而暧昧的光晕, 像是浩瀚星海中的指引明灯,又像是充满了柔情与爱意。
牧归荑猝不及防地撞进那片星海,一时都忘了自己是要说些什么。
路口对面的红灯跳了两下, 又由黄转绿,顾维桢发动了车, 继续平稳的向前,目光也重归于前方的道路上,就好像刚刚一切的旖旎温柔都是一场幻觉似的。
但牧归荑知道那不是。
牧归荑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一边伸手开了车窗,带着暖意的晚风吹到她的脸上,却吹不凉她脸上的热度。
她开始觉得晕眩,不是生理上的, 连带着也生出些许惶恐。
在一片晕黄的灯光幻影之中,牧归荑看到前方的路上放置着一个巨大的陷阱,而她正笔直朝陷阱的正中央走过去。
更可怕的是,即便她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她却发现自己似乎并不想躲开。
……
谭姐预备给牧归荑找新队员的进程并不顺利。
或者说她预备的方案二并不可行。
公司最近才新进了一批练习生,比牧归荑来得还要早一些,谭姐原本考虑过在这些里面挑选几个合适的与牧归荑组队。
但事实却没有她想象得那么顺利,那批练习生里有几个性格强势的已经混成了头头,而当中还有两个是叶清商的铁杆粉丝,早就直言她们是为了叶清商才出道的。
然而就在她们进怀风之后没几天,叶清商原本的乐团就宣布解散。
叶清商的特立独行在圈里圈外都是出了名的,因此一开始消息传出来的时候,除了粉丝的心碎,更多的人则猜测她会不会重新回归演艺界。
随后叶清商就用事实又打了用常理揣度她的人的脸——
她既没打算单飞,也没准备回去接戏,反而跟最近争议相当大的牧归荑混在了一起。
有心点的人稍微往深里猜猜,很容易就猜到她们可能组队的消息,但更多的人还是表示不信。
理由很简单,叶清商跟牧归荑的地位太过悬殊了,一个童星出身成名多年,有颜有个性有实力,而另一个呢,出道四年多却还是默默无闻,既没有拿得出手的代表作,又看不出什么实力。
在外人看来,叶清商要是真跟牧归荑组队,说是倒贴都算侮辱了倒贴这两个字。
而那些原本作为牧归荑新队员备选的人自然也是这么想的,她们进公司不久,甚至还算不上入圈,年纪又不大,行事思维都还带着独属于少年人的天真与傲慢。
内心的鄙夷不屑很容易就能显露在脸上。
牧归荑和陆弦音只去过一次那些练习生们的练习室,余下那些个性子比较温吞的倒是还算和颜悦色,但等领头的几个一回来,她们就都畏惧地缩回了角落。
打头的三四人人将牧归荑和陆弦音堵在门口,好一阵冷嘲热讽。
“就你们这个水准,也不知道
怎么混进来的。不会是靠走后门吧。”
其中一人抬起脑袋,试图做出俾睨的姿态,然而由于身高硬伤,反而只是将自己的鼻孔突出了一下。
“呵,不走后门这种水准的怎么可能进的来,不过就是花瓶而已。”另一个人附和道,“不过怀风可是出了名的靠实力说话,最后原形毕露只会跌得更惨。”
“也不回去照照镜子,清商姐脾气好而已,就跟狗皮膏药似的贴上来蹭热度,真恶心,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要是清商姐真跟你组队,我宁愿出去吃屎。”
听到这里,陆弦音略带惊恐地看了那人一眼:“哇这位小妹妹你对自己好狠哦,现在竟然还有人这么重口。”
牧归荑想了想,诚恳地劝道:“还是别了吧,不吃的时候已经够臭的了。”
“你——”对面年纪不大的小妹妹气得脸通红,“你知道我姑姑是谁吗?!你竟然敢这么对我说话,我要叫姑姑把你们赶出去!”
“哇哦谁刚刚说的我们是靠走后门进来的来着。”陆弦音浮夸地拍了拍手掌,用一种平板的语气说道,“我真的好害怕哦。”
牧归荑瞄了眼练习室里其他的人,显然她们平时受这位压迫也不小,一听这位小姑娘说起“姑姑”,有些明显的脸上就带出些许愤愤不平来。
但不平归不平,仍没有人敢于赌上自己的前途来反抗。
看来谭姐要失望了。这里并没有适合成为她们队友的人。
牧归荑这么想着,便叫了陆弦音转身要走,却见她跟那小姑娘吵了起来。
应该说是单方面吵架,毕竟陆弦音还是万年不变的面瘫表情,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绪起伏,反倒是一开始出口不逊的小姑娘脸涨得通红,看起来已经快要气炸了。
“哎呀我管你姑姑是谁,反正肯定没我爸有钱。”陆弦音尤其喜爱各种语气词,只是表现不出什么感情,反倒显得嘲讽感十足,“没错我就是靠走后门进来的哟,那关你屁事呀,反正我爸有的是钱。”
“靠爸爸很骄傲吗!你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新人,连点对前辈的尊重都没有吗,活该以后糊到三十八线开外!”
“对呀反正我爸有钱,我就是骄傲呀。你不服你咬我啊。”
两人你来我往,根本没有注意到周围围观或者试图劝架的人,反而说着就要动起手来。
身处这小学生撕逼一般的吵架现场,牧归荑觉得有些头疼。
眼看那小姑娘一着急就要上手来推搡陆弦音,牧归荑眼皮一跳,直接一个抬脚侧踢,正中摆在外面的木质指示牌。
一声断裂的巨响惊醒了所有在场的人,连隔壁都有人探头出来查看情况。
吵架的小姑娘和陆弦音同时噤声,低头看了眼被牧归荑拦腰踢断的木牌,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牧归荑瞄了陆弦音一眼,语气平静地问:“我们可以走了吗?”
陆弦音咽了口口水,小鸡啄米似的疯狂点头:“可以可以。”
眼看牧归荑先一步抬脚,陆弦音还微微弯腰,毕恭毕敬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大佬,您先请,小的后面跟上。”
后面的小姑娘们一个个脸色煞白,显然被牧归荑这突如其来的一踢吓得不轻,在后者视线扫过来的时候都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这个牌子要找什么人来修吗?”牧归荑又倒退了两步,写了个号码塞到另一个小姑娘的手里,“修好可以找我来报销。”
那小姑娘哆哆嗦嗦地用双手捧着号码,只是张轻飘飘的纸条,她捧着却跟背着座山似的沉重。
武力的冲击力永远体现在近在眼前的时候,
刚刚她亲眼看着牧归荑轻而易举地踢断木牌,也给她带了一种对方同样可以轻松踢断她脖子的错觉。
虽然理智上明白牧归荑不会真的对她们动手,但那一瞬间的惊吓还是狠狠地震住了她们,好半天都没人有其他的动作。
再抬头时,造成惊吓的那两人都已经一同离去,只剩下一个背影没入拐角,隐隐还有交谈声传出来。
“所以叶清商到底什么时候回来?”这是陆弦音的疑问,“说实话要不是我也是当事人之一,我都要怀疑是不是你们故意策划的营销手段了。”
“等她队友婚礼结束吧。”牧归荑答道,“她还有个队友要出国,天天摆送别宴呢,这两天都比较忙。”
“是‘前队友’。”陆弦音提醒道,“不过我们三个人是不是太少了一点?我看电视上那些组合起码都有五六个人啊……”
“谭姐说可能有五个人。”牧归荑答道,“她刚在群里发了信息,你为什么不直接看看。”
“我也忙啊。”陆弦音盯着手机,“没空看,你帮我复述一下吧。”
“等人集齐了,下周就有个新工作了,好像是真人秀之类的。”牧归荑说着,又顺口问道,“你在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