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维桢与商轻尘对视着, 皆是面带笑意,中间隔着一个牧归荑满脸的茫然。
也不知道两人通过眼神达成了什么共识,突然又一同移开了视线。
商轻尘浅笑道:“当然可以, 毕竟归荑的女朋友么,也不算是外人。”
“内人”顾维桢微微挑眉:“那就谢谢了, 作为报答,这顿我来请好了。”
未等牧归荑反应过来,这两人已经自说自话地决定好了一起吃饭这件事,还确定了要去的餐厅。
上车的时候,牧归荑被顾维桢拍了拍手背, 这才反应过来, 一抬头便注意到后者看着她的视线, 像是在示意她坐到副驾上去。
落后一步的商轻尘倒是自觉,主动上了后座。
然而顾维桢微蹙的眉头却并未因此而舒展,只是在外人面前时, 她的表面功夫一向做得到位,也没什么失礼的表现。
牧归荑心下有点奇怪, 不明白顾维桢这异常的表现源于何处。
明明上次见面时也没有这么紧张排斥的样子啊。
不过不管心里怎么纳闷,牧归荑也不至于当着别人的面故意去拆顾维桢的台。
因此她只是将疑问暂时压在心底,最后还是顺了顾维桢的意,坐到了她旁边的位置上。
吃饭的时候一切如常,除了三个人挤在一张桌上时气氛稍有些尴尬。
但这三人都是心理素质很强大的人,即使在这种时候也能维持面上的镇定。
于是初时诡异的静默谨慎之后,两边逐渐打开话匣子, 一点点抹去了不知存于何处的违和感。
当然主要是牧归荑在和商轻尘聊。
顾维桢充分发挥了一个存在感强大的背景板作用,坐在牧归荑身边,除了低头吃饭就是侧耳听着两人的交楼,鲜少插话进去。
在顾大小姐的刻意配合之下,牧归荑和商轻尘两人也显见的放松了些许。
原本牧归荑答应陪商轻尘出来吃饭,也是出于担忧的心理。
不管商轻尘表面上如何镇定,碧澄的风波也不可能对她没有任何影响,不说网上吵翻天的吃瓜网友,就算是在圈内,也有不少人开始对她避之不及。
圈外人不了解内情,圈内人还能不清楚吗,尤其是商轻尘这种短时间走上高位的,更不可能对圈里惯用的手段全无了解。
碧澄和商轻尘几乎已经绑在一起,哪怕有其他公司愿意接手,那也要先考量她会不会被人借碧澄的这一波直接拖下水。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时候远着一点总是没有错的。
这还是比较理智的人的想法,更别提有些不服商轻尘又没脑子的,都已经开始当面甩脸色了,更甚者还有在网上阴阳怪气地暗讽的。
过往商轻尘算得上是碧澄的台柱子,即便碧澄算不上什么大公司,但也是倾全公司之力力捧商轻尘,别人也不敢轻易触其锋芒,反而都上赶着巴结她。
再加之商轻尘自己争气,眨眼就靠实力窜上来高位,别人就是想嘲讽她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凭据。
而如今碧澄一夕垮台,并且肉眼可见地摊上了大事,就相当于商轻尘的后台直接塌了,于是过去谄媚奉承的人顷刻间就变了嘴脸,能不当面甩脸色的已经算是素质好的了。
但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商轻尘却连脸色都没变一下,就好像周围那些嘲讽都不存在似的。
这当中除了商轻尘真的问心无愧外,也只能归结于她心理素质过于强大了。
“没关系,这也算是个好机会。”商轻尘比牧归荑还看得开,反而还反过来安慰她,“之前因为道义,
我总不能主动抛弃碧澄另投他人,但既然他们现在把自己作死了,我反倒没什么顾虑了。”
别的不说,碧澄对商轻尘的栽培是下了血本的,而商轻尘也确实讲道义,哪怕别的公司花重金来挖也没有松过口。
但私下里也确实有不少人说碧澄配不上商轻尘的价值。
牧归荑想想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而且既然连当事人自己都不在意了,她也没必要一再提起。
顾维桢在一旁安静地听着,闻言抬头看了商轻尘一眼,挑了挑眉,后者恰好与她对上视线。
或许是顾维桢目光中打量的意味太明显,商轻尘一时反应不过来,下意识回避开来。
之后直到吃完饭,商轻尘都没有再往顾维桢这里多看一眼。
出门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下来,商轻尘坚持不肯让牧归荑和顾维桢送她,而是自己打车回去了。
商轻尘的状况比牧归荑原先想象的好很多,见了面她也就放下心来,约好之后在剧组里再见。
……
就剩两个人坐在车上的时候,牧归荑终于得空问起顾维桢的异常。
“你不喜欢轻尘?”牧归荑问道。
“说不上喜欢不喜欢。”顾维桢想了想答道,“应该是出于某种危机感。”
她这么一说,牧归荑也听懂了,顿时有些无奈。
“她是我朋友,那边出这么大事,我肯定要慰问一下的。”牧归荑解释道,“而且她是真的有男朋友的,她不喜欢女人。”
“你怎么能确定她不喜欢?”顾维桢反问道。
话一出口,顾维桢就意识到这话说得不合适,但也没有收回,抿了抿唇,放缓了语气。
“抱歉,我没有干涉你的正常交友,不过这位商小姐,给我的感觉确实不太好。”顾维桢顿了顿,换了个更轻微的词解释道,“大约是气场不合吧。”
事实上,顾维桢想说的是这位商小姐未免太有手段。
她不相信商轻尘眼下的淡定是单纯的心态好,更像是手握着底牌的镇定。
再者,碧澄出事才几天,商轻尘怎么可能在短短两天内就找好下家,显然是很早就开始跟新公司接触了。
换句话说,她早就知道碧澄要出事,而且一早就做好了所有脱身的准备。
无论是早知内情,预谋已久,还是单纯的反应速度快,都能看出商轻尘这个人并不简单。
再说商轻尘与牧归荑的交友——哪家交朋友是像她这样,来往得仿佛地下接头似的?
顾维桢一早就打听过商轻尘的名字,这位在圈里出了名的人缘好,然而那些人缘里并没有一个叫牧归荑的。
而且事实证明,那些“人缘”一到这种患难时刻,就都缩了回去,仿佛从来没存在过似的。
按照常规思维,如果商轻尘真的是牧归荑的好朋友,过去那么多年,她哪怕随口提一句,顺手提携一下,牧归荑也不至于一直都是默默无闻的小透明。
要知道牧归荑出道的时间可是比商轻尘还长的。
个中种种,都是怎么想都不对劲。
上次见面时,顾维桢就有一种无名的危机感,只是上回她根本不认识商轻尘,她也没有逼问牧归荑的意愿。
那种隐隐的危机感被延续到了这一次,而且在了解了一下商轻尘的情况之后,顾维桢对她的评价立刻拐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弯。
但顾维桢唯独不愿意做让牧归荑厌恶为难的事。
她能看得出牧归荑确实是将商轻尘当成好朋友,更没有任何越线的意思。
而且仔细数来,除了来往过于神秘,商轻尘也确实没有做过任何伤害牧归荑的事。
于是顾维桢也就按捺下那些躁动的隐忧,不去对商轻尘评价什么,而是问起两人相识的情况。
“她确实也是个挺奇怪的人,不过人挺好的。”牧归荑想了想答道,“那时候她刚到公司,可能比较认生,我给她指了路,就认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