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朋友?”杜父眉头一皱, 并不太能理解牧归荑的话,“什么女朋友?”
杜沧海为人比较传统,看到两个姑娘搂搂抱抱也没有往别的地方多想, 只觉得这么一副过于亲昵的姿态有些碍眼了。
倒是一旁的杜洵美最先反应过来,她年纪小, 日常又接触网络文化,对于这些事接受得很快,立刻就明白牧归荑话里的意思了。
不过她对这些事的观感却算不上好,更不介意借此嘲讽牧归荑一顿。
杜洵美一脸幸灾乐祸,也不管牧归荑说的是不是这个意思, 就开始煽风点火。
“就是同性恋嘛, 就像是男人跟男人, 女人跟女人,都是一群恶心变态,那圈子乱得很。”杜洵美嘲笑道, “也不知道姐姐是在哪里找的女朋友呢。”
旁边的杜夫人连忙拍了拍女儿的胳膊,故作生气地喝止道:“洵美闭嘴!你姐姐她也许只是一时贪图新鲜走了岔路, 我知道她是个好孩子,等懂事了自然就会改回来。”
这话明面上是站在牧归荑的角度为她说话,实际上挤兑的意味浓得几乎要溢出来,分明就是直接给旁边的顾维桢扣上了“不三不四”的帽子。
过去牧归荑是从来不跟杜夫人说话的,她不屑于多留一个眼神给她,因而也不会特地揪着她的话去辩解。
反正不论她怎样辩解,杜沧海也不可能偏向她这一边, 也更不可能让伪善的杜夫人闭上嘴。
所以倒不如不说,免得脏了自己的眼和嘴。
牧归荑又不指着杜家那点家财过活,自然不必看他们的脸色。
至于在外的名声,就算给杜夫人十个胆子,她也是绝不敢在真正有分量的人面前说她的坏话的。
这点上杜夫人倒是比她女儿有脑子的多,知道那些名门望族到底是看在谁的面子上才与杜家相交的。
在外说姓牧的两个人的坏话,那就是纯粹的找死了。
但或许是在外面憋得久了,到“内部人”面前的时候,杜夫人就开始肆无忌惮了,有事没事都要就牧归荑的问题提上几句。
无一不是打着为她好的名号,将她从头到尾地批判一通。
顾维桢倒不是很在意这几人的话,也犯不着为这等人生气,她只是站在牧归荑身边,轻抚着她的脊背,一边抬头去看杜沧海。
其实她对杜沧海的印象并不深,他们也就小时候见过一面而已,而且只是匆匆地与她的父母颔首便错身离去。
那时候顾维桢还小,看人都得仰着脖子,但光看背影,她也能看出杜沧海的急切,当时他确实是因为妻子的病而悲痛不已,仿佛恨不能以身代之。
杜沧海对牧湘君的爱意不是假的,那又何至于会对他们唯一的女儿牧归荑苛刻至此。
顾维桢对此颇为费解,又冷眼看着一旁的杜夫人见缝插针,煽风点火,手段低得令人发指。
这又算不上什么人间绝色,杜沧海真的能被这么个女人诱|惑得连性情都转了个向吗。
顾维桢的目光落到那两个女人的身上,杜洵美年纪还不大,但五官已经长开,一半随了她的母亲,另一半却不怎么像杜沧海。
圈子里明面上的说法很统一,都说杜洵美是现任杜夫人带来的拖油瓶,也就是说她是杜夫人和前夫的孩子,而不是杜沧海亲生的。
就连杜沧海自己对外也这么说。
但事实上所有人都对此嗤之以鼻。
若真如传言所说杜洵美跟杜沧海没有血缘关系,又为什么要跟他姓——现在这位杜夫人的前夫可不姓杜,又何必在前夫人过世没多久就急吼吼地将人带进门
?
所以更广为流传的说法,则是杜洵美实际是杜沧海的私生女,而现任杜夫人就是他早年在外包的情妇,等着牧湘君一死,就两人接进家门。
至于杜沧海对外的说法,也不过就是一块聊胜于无的遮羞布罢了,好免于牧家那边的追究。
谁不知道杜沧海那小舅子、牧家现任掌权人才是真正的狠角色呢,杜沧海怕他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别人家中的秘密没法细究,况且顾维桢过去也不跟杜氏做生意,也就重遇牧归荑之后,才顺势去调查了一番。
但顾维桢看着却觉得情况不大像传闻那回事。
不说长相,单就这智商和识时务的能力,就一点都不随杜沧海,不过也不像她妈,准确的说未能继承到她妈妈的千分之一,反而总是在不该跳的时候跳出来叫嚣。
就比如说此刻,杜洵美就不懂得闭嘴的技巧。
杜沧海已经被杜夫人一席话说得脸色发黑,就差没动手了,杜洵美却非要上去添把火。
杜洵美并不服她母亲的呵斥,像是听不懂母亲的暗讽似的,当即就拆了她的台,一脸的讥讽。
“什么好孩子,就她进那个圈子这么长时间,原本一点水花都没有,一下子窜起来,谁知道被多少人睡过了,不就是个万人骑的——”
这回没等牧归荑给眼神,顾维桢先一步上前,直接一巴掌照着杜洵美的脸扇了过去。
杜沧海脸色黑得像锅底,还没从杜洵美的话回过神来,就见深受他宠溺的小女儿被一个外人给打了。
那声音不算响亮,倒是杜洵美尖叫的声音足够响亮,借着路灯的一点光,就可以看到她的脸转瞬就红了一片。
乍一看不像是太严重的样子,但杜洵美的叫声太凄惨,杜沧海的眉头立刻就皱起来。
要知道不管小女儿再怎么娇纵,他最多也只是训斥两声,他都从未碰过她一根手指头。
然而此时此刻,被他千娇万宠的小女儿却在他面前被一个外人欺负去了。
杜沧海原本还欲训斥小女儿不会说话的责怪顿时就被压回了喉咙底,只剩下愤怒与满满的心疼。
“你竟然敢打我的女儿?!你叫什么名字?在哪儿工作?我要向你的上级举报,你这种人简直就是社会的毒瘤!”
顾维桢挑了挑眉,脸色却很冷:“不好意思,是你女儿嘴贱在先,我这手,实在是忍不住一点为民除害的本能啊。”
“小孩子又不懂事,你们年纪大一些就不应该体谅一些吗,跟小孩子计较像什么话,再说这是我们的家事,跟你这个外人有什么关系?!”
冲顾维桢吼完,杜沧海又去瞪牧归荑,怒道:“牧归荑!你交的这是什么不三不四的朋友!她都动手打你妹妹了,你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吗,你妈妈就是这么教你的——”
牧归荑直接一脚踹过去,冷声道:“别提我妈!”
霎时间现场一片寂静。
捂着脸的杜洵美都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缩到了母亲的身后。
谁也没想到一向内敛的牧归荑会不声不响地动手,这甚至比刚刚顾维桢出手打人还要不可思议。
早在少年时将自己玩进警局的那一出之后,牧归荑就一直很克制,面对杜家人也一向采取“用存在感气死你”和“用嘲讽杠死你”两种方式。
就连杜沧海也被牧归荑这突如其来的一脚吓了一跳,甚至没能躲过去。
牧归荑没太用力,她也不想在这种地方闹出血案来,所以杜沧海只是被踢了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
虽然被杜夫
人及时扶住,但杜沧海此刻瘫软在妻子身上的姿态还是说不出的狼狈。
顾维桢轻轻拍了拍牧归荑的脊背,帮她顺了顺气,一边看了杜沧海一眼,轻笑了一下。
“杜先生。”顾维桢慢条斯理地开了口,“我们以前见过的,没想到你记性这么差,唉,不过毕竟年纪大了也可以理解,当初在牧阿姨的葬礼上,听说你都哭昏过去了,这身子未免也太虚了一点。”
顾维桢的语气是十二分的平静,落到杜沧海的耳中却是平地一声惊雷。
当初牧湘君过世时,葬礼虽然办在国内,但实际也并未请太多人,到场的都是真正的亲朋好友,当然大部分都是牧家那边的世交。
面前这个年轻人看着跟牧归荑差不了多少岁,嘴上叫着“牧阿姨”,还提起葬礼的事,说跟牧家没交情,杜沧海都不会信了。
杜沧海脸色微白,牧家那边交友什么水平他是清楚的,不是家世特别好,就是本身特别有能力,继承到下一代也绝不会差到哪儿去。
在往常,这样的人才他怎么说都是要好好结交的,然而此刻,他却当着人家的面将人骂了一通。
别说结交了,不结仇的可能性都几乎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