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能力范围,护你周全。”
璇玑神色变得有些复杂,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表情,心中却隐约觉得怪异,但——
自己很开心。
温君卿可真是个怪胎。
“那也不需要你自我牺牲,你能以精血养我到几时?反正生死轮回,你做了仙,还请在地府给我疏通疏通,买个好胎投。”璇玑垂下眼眸,嘴上语气放软了些。
温君卿摇摇头,只说道:“我现在送你回西洲,等过些日子,我把宗门事物打点妥当,再去找你。一起再为你想想办法。”
“也罢。”璇玑也知道现下这副躯体又是废了的状态,运功会带着魔气,而魔气又算不上稳定,时刻在找准机会便侵袭她的意识。这样的自己如果独自回西洲,怕是又会走火入魔。说来她回万花楼也是想问问花秋慈有没有什么办法的,不然她也不想与两个师姐有牵扯。远离自己,自然活的平安乐康。
踩上温君卿的飞剑飞行时,璇玑思索一番,开口对温君卿叮嘱道:“你做万阳宗主,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但别的宗门或许会来找麻烦,说你资历不够。你大可用尽全力,将他们打服。”
“我知道了。”
“万阳宗还是需要保住东川第一宗的名头的。”璇玑又说道,“到时候你当上宗主,还请上下改变一番,我等会写在纸上,你直接交予松青长老,让她来做。”
“好。”温君卿什么也不问,便应了是。
璇玑看着她消瘦的背影,不再多言,陷入沉思。
温君卿这样的人,站在她身旁的人,应当是怎样的呢?她就像一把上好的剑,强劲刚直,又沉默寡言,看上去拒人千里,但却又让人安心。
璇玑又觉得她可真孤独,她想,温君卿应当享尽荣华宠爱,有良人相伴,而不是现在这样,活的像个青灯古佛的老尼姑。
又想起当年在葬仙里见到的在温家堡里的见闻。温君卿才五岁,稚嫩的手心已经有了剑茧,爹不疼,娘懦弱,小小年纪没享过福,从来不曾作为一个孩子活过,被硬生生揠苗助长,也难怪乎长成这副怪人模样了。
自己还没说清楚直接死去了,对那个小孩子——那个鼻涕挂在鼻子上一甩一甩也不擦的小女孩浮上璇玑心头。
璇玑忽然有点儿悲伤。
她在心疼。
但是自己又何尝不可怜呢?温君卿可是单灵根的绝世好剑修,自己的可怜真是多余,哪里来的资格怜她。璇玑将情绪收起,被自己先前的想法吓了一跳,心里在庆幸温君卿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尽管如此,还是心怀歉意,因为自己并不妥善的做法,影响了对方将近一生。
“对不起。”璇玑轻声说道,声音微不可闻,不一会就飘散在呼呼刮过的风中了。
温君卿依旧站得笔直,什么也没说,也不知道听没听到了。
到了西洲,璇玑将之前在路上写下的纸条交给温君卿,温君卿收入怀中时看了一眼,大抵是改变等级划分,一视同仁之类的。璇玑转身将走时,温君卿又叫住了她,拿出一个小瓷瓶,从指尖逼出精血滴入,递给了她。
璇玑面上不悦,但好歹是收了。
“等宗门安定了,我再来找你。”
“你快走吧,等会松青长老满山门找你。”璇玑说完踏着大步直接走了。
.
万花楼的地界,还是荒凉一片,满是黄沙。璇玑左右一看便找到了障眼阵法的阵眼,轻轻松松便破了。走进去后,里头却是与记忆中的大不一样了。
大红大绿极度张扬放肆的装潢都撤了,取而代之的素净。就是一座普普通通的木制楼宇,周围栽种的花草照料的也大抵不是很好,开的衰败,枯萎大片,只有杂草在疯长。楼前通常坐着在小石凳上忙着在泡茶的花云笙,现在那处只剩一张空荡的石桌。
璇玑走过去,指尖拭过桌上一层薄薄灰尘,出声喊道:“大师姐,二师姐。”
倒是惊起一二只飞鸟,无人应答。
璇玑慢慢上楼,踩着吱吱呀呀的楼梯,从顺序开始,一一推开房门。先是会客大厅,空荡荡无一人;她继续向前走,推开了杂间,里头开门时掉下的灰尘呛得璇玑一阵咳嗽,隔壁火房亦是如此;她又上楼,推开了花云笙的房间,手指触上门板,这次却是被上面的禁制打了回来。
指尖的疼痛反而让璇玑怀起希望,轻松破开禁制后,里头还是让她失望了,依旧空无一人,但是桌上放着一张纸。
璇玑拿起来看,上头是花云笙的笔触——
璇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但,你二师姐我还有你大师姐要出去云游了。
归期不定。
不,应该是不打算回来了。这也是你大师姐的意思。
因为你师尊逝了。
但不必报仇,你也别太难过。因为师尊说过了,如果她有死的一天,必定是与那个狗男人同归于尽了。所以她每次外出我们两个都心惊胆战,就怕她寻到那个男人,可这一天还是来了。先前没告诉你也是不想你担心。
哎,她倒是活得尽兴了,却不曾考虑我们。你大师姐哭了好久,便不想在这伤心之地呆着了,而且她因为修炼魔功,身体一直是不太稳定,你师尊生前还能施药压制,所以她现下便越发不好了。
种种原因,我们不再留在此地。
小师妹,有缘再见啦,你命数那么硬,一定能够平安归来吧。
无需挂念。
璇玑忍了好些年的眼泪,这时候终于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