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然不是废物,你甚至是个天才,可是你太善良,这不能说是坏事,因为我就喜欢你这样,但你显然没有应对危机的实力,这一点也是毋庸置疑的,这都是老生常谈了,你还是不会听进我的话,我都能预见到,你知道换作我,我会怎么处理这件事吗?”李立安的声音极具蛊惑力,把苏慕薇迷到神魂颠倒。
“你会怎么办?”苏慕薇顺着李立安抛出的话问道。
“他都把‘报复你’三个字写在脸上,你还要放虎归山?胆识过人啊。”李立安笑着摇头。
“我那是遵纪守法。”苏慕薇为自己辩驳道。
“我的苏小夫子,那你救汪弘成呢?事急从权?即便如此,你不未雨绸缪,现在他直接就过渡到校园枪击案,三条人命,如果有人无理取闹,是不是会算到你头上?你明明可以阻止,但你没有,当然,这都是你预料不到的,也完全不该归咎于你,但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遇到这种疯子,你何必迎上去和他讲道理?你哪里是他的对手?”李立安言语之中不无关心之意,然而句句辛辣,苏慕薇难以招架。
“不至于吧?”苏慕薇被李立安说得糊涂,只听进最后一句。
“你啊,”李立安长叹一口气,“一个实权高官的私生子,纵使不学无术,也被运作进淮远大学,甚至还获奖无数,你觉得他被退学,那高官能甘心?对方得罪不起我,你就不一样了,当然,这是我疏忽大意,没能保护好你,责任主要在我,但是你确实该有防范未然的心了,别把人想得多简单,这是他蠢,光明正大地犯法,万一他背后使坏,给你下绊子呢?你觉得自己能躲掉?”李立安的每个字都砸在苏慕薇心头,“罢了,你喜欢冲锋陷阵,我可以帮你,但你必须得活着,这是我的底线。”
“这么严重?”苏慕薇不敢相信。
“未雨绸缪,你以为谢耘京现在要做什么?”李立安嗤笑道。
“她要杀了那个高官?”苏慕薇终于领会李立安的意思。
“不然呢?把人儿子弄死还能指望人鞠躬尽瘁?”那高官手握谢耘京家族的不少秘密,肯定是活不下来的。
“这是犯法的。”苏慕薇是坚定的法律拥护者,当法律被权力的车轮随意碾压时,她就只有无力地瘫倒,闭上眼睛。
“从你试探他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开始,你在他那就是死人了,虽然你只是口头质疑他靠不正当手段进淮大,他还是自己吓自己,当你真有证据,结果就想杀人灭口,说起来,淮大也算半个贵族大学,藏龙卧虎,冒名顶替、竞赛登顶是有钱的做,名额直选、量身定做是有权的做,合起来就是一条灰色产业链,完完全全靠真才实学进来的学生不足六成,你要断人家的路,人家可不会给你留善心。”李立安把大学的录取阴私慢慢道来。
苏慕薇被无力感包围压迫,简直要喘不过气,她还算家境优越呢,尚且处处碰壁,家境不如她的人要如何在虎狼环绕之地苟且?
学校这座象牙塔里,四面八方尚且都是危机,象牙塔外,简直不堪想象!
“你的父母都是业界名人,名人后代申请淮大是很容易的,你不靠父母的荫庇,自己就可以考上淮大,但是这个指标有的是人竞标,淮大每三年销毁一次录取档案,你信不信,被销毁的某份档案里,你的父母变成了别人的父母。”李立安继续说道。
“我真是井底之蛙。”苏慕薇苦笑着说道。
“挑战强权无异于以卵击石,我不会做,你做不到,没有维护秩序的实力,你还是自保为上。”李立安眼里满是温情。
“你说的对,可如果所有人都不肯牺牲,世界怎么改变?”苏慕薇没有被李立安说服,“年轻的时候都碌碌无为,老了呢?更没有热血了吧,那样的人生与死何异?很多人都说我有张好看的脸,他们也只看得到脸了,我活着又不为娱乐大众,我更不希望我的墓志铭上只能写美貌这种肤浅的东西,”苏慕薇话锋一转,“当下我确实对一切不公都无能为力,这点我承认,但我很好奇,你一边阻止我,一边鼓励我,立安,总是你问我想要什么,现在我能问一下你想要什么吗?”
“你觉得呢?”苏慕薇一直以来都是温柔可人的,偶尔展露锋芒,简直让人移不开眼去。
“权势、财富你样样不缺,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难道是我?”苏慕薇刚说完脸就红了。
“美人谁不喜欢?但你独一无二不是因为这个。”李立安不是特别看重外貌的人。
“金钱能买来世上绝大多数东西,权势能要来更多东西,我自认是个人才,可世上多的是天才,我能带给你什么?我与旁人有何不同?哪里就无可替代?”苏慕薇自嘲道。
“隐之和晋川是我的事业伙伴,你是我对人性的追求。”李立安直抒胸臆。
苏慕薇听完更觉得自己和李立安之间隔着一层薄纱,她似乎扬手就能触碰到对方,但是触碰到的对方又是海市蜃楼的虚影。苏慕薇不明白李立安的意思,对于人性的追求?那是什么?
兴许是喝过酒头脑不清醒,又兴许苏慕薇是个绝佳的倾听者,李立安把那段悲惨过往拿出来咀嚼,低沉的声音里尽是苦涩,“我六岁的时候,姑父杀人被判死刑,我姑姑求外公帮忙减刑,外公没有答应,姑父被执行死刑之后,我姑姑疯了,绑架了我,虐待了我足足七天,被救出来的时候我身上没一块好肉,我的姑姑曾经最疼我来着,”李立安癫狂地笑起来,“我就想知道,怎么一瞬间天使变魔鬼?”
苏慕薇给了李立安一个拥抱,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