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画所描绘的,应该先民过去生活的场景。最开始的两幅画内容非常普通,无外乎是些对先民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刻画,那时候住在这里的人们应该非常贫苦,甚至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
直到第三幅的时候才出了转折,有一个黑袍人从天边过来了,身形伟岸,仅仅是背影都让弥尘感觉到了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而城主带着许多侍卫出城相迎,全部跪伏在地上,从黑袍人手上接过什么东西。
然后就是先民们围在一起载歌载舞的场景,人们不知道为何忽然有了食物。而在兴奋的人群中央,就是一棵正在发芽的小树。
弥尘一怔,继续往下面看。人们依旧围着篝火载歌载舞,而那棵小树已经长大了,被供奉到古城的最高处,所有人都对着它在虔诚地跪拜,还有三个人被钉在青铜柱子,流出的血都随着青铜柱上的纹路流进了大树的根部。
到下一幅图,大树已经长得枝繁叶茂,而青铜柱上的三个人也变成了九个人。他们每个人的身体都在流血不止,表情异常痛苦。可柱子下面的人却欢呼雀跃,举着酒和肉在磕头感谢上天。
“这棵树应该是那个黑袍人留下的吧。”看着那些在青铜柱上痛苦挣扎的人们,弥尘难免有些不忍心,停在那里悄悄念了一段超度用的佛经。
再后面,这座古城越发富饶,人们吃不了的粮食甚至会被当成柴火烧掉,可是被钉在青铜柱上的人也越来越多。城主开始出去带兵打仗,攻城略地,把所有的俘虏都无情地屠杀在了祭台之上。
“这是…祭祀么?”弥尘回头看向夭夭,才发现女孩的表情上似乎带了种很复杂的情绪,只是稍纵即逝。有些不对劲,可惜弥尘又说不出不对劲在哪里。
“确实是祭祀,”夭夭轻轻点头,道:“我大概明白为什么外面会有那么多地缚灵了,他们应该都是过去被献祭给这棵树保佑古城的祭品。而这棵树当年所吸收的也不仅仅是他们的生命,更是通过那种仪式锁住了他们的灵魂,让其生生世世都化成了这棵树成长的养分。看来这棵树不是妖,而是一种祭祀之灵,归属于神道。”
“以凡人为食的,也是神吗?”弥尘不禁一呆。
“谁说神仙就都是好的,”夭夭轻蔑一笑,“有些自诩正义的仙神之流,比我们这些妖魔鬼怪还要恶毒上百倍。”
“不过很奇怪,按壁画上所说,这古城当年如此强盛,怎么又会突然毁灭呢?而且祭祀之灵所食的不仅是血肉魂魄,更要食用众生念力才能成长,又怎么会待在这个百年千年都无人祭祀的地方。”夭夭略微思量,而小和尚却有些狐疑地看向了夭夭。
“怎么?你不知道祭祀之灵,难道连念力是什么都要本姑娘解释一遍吗?”夭夭被小和尚看得一愣,脱口而出:“你们西方释教可是六界之中公认最善于运用此流的教派,不然也不会出现的最晚却发展的最快,已经快与道教比肩了。”
“不是不是。”小和尚尴尬一笑,“就是感觉你知道好多东西,不像是妖,倒像是个神仙。”
“我才不想做什么神仙呢。”夭夭只是撇了撇嘴,她本还想继续看下去,可惜后面的石壁大多剥落了,看不清楚,只好回来道:“本姑娘可是只正儿八经的妖怪,不过还开了间客栈,所以听过不少各界传闻,自然比小和尚你多了些见识。”
复又笑了笑:“对了,我其实有些好奇,刚才我变成鬼的时候你怎么不怕我了。记得在祠堂里,你看见我那副样子时可是撒腿就跑的。”
“第一次在祠堂里看见你的时候,你变成那个样子故意吓我,我心里害怕,又不知道你是否会加害于我,所以只好逃跑,这是本我。”而小和尚也很老实地回答:“不过第二次再见你的时候,我已经知道了你救过我,对我没有恶意,虽然样子还是一样恐怖,但我自然也没那么害怕了。理智克制了害怕,那才是自我。”
“不得不服气,你这小和尚年纪不大,道理说出来却都是一摞子一摞子的,比老学究还老学究。”夭夭听得头大,无奈道:“隧道快到头了,下面就是那老树的根部,千万要小心些。”弥尘点头,轻轻吹熄了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