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击袭来，袁彻并不意外，以他的身手，即使是一只手臂受伤一样可以抵挡至少可以躲避。但他却犹豫了0.5秒，也就是这瞬间他被击中，失去了意识。

等他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柔软舒适的地方，空气里还有淡淡的清香。他尝试动了动，除了脖颈传来的疼痛感，他的双手双脚也无法动弹，像是被一个细细的东西束缚在一起，再加上一个棍子，他就可以被当成猪抬走了。

意识清醒了，可他还是一动不动闭着眼睛，放松自己的四肢，听着身边的动静。

他在那幢尾楼上的时候，那周围并没有看到任何人的痕迹，那里地上到处都是水泥碎屑，碎砖块，如果有人走动而不发出声音几乎是不可能的。虽然极不情愿这么想，但袭击他的就是柯然。

他想知道，柯然到底要做什么。

等了不一会儿，右侧传来了一阵响动，像是什么东西被移动，接着是一阵脚步声，极轻的。

脚步声走到他的身边停了下来，从声音的方向判断他现在应该躺在类似于床的地方。身边的人停顿了好一会儿之后一阵强光突然照过来，这束光直直地照在自己的脸上，他能感受到有人在盯着他看。

袁彻尽量放松自己脸上的肌肉，把呼吸放慢，这个有些不易，因为他的心脏完全不受控制地在胸腔里狂跳，呼吸不自觉地跟着加快了。那束光更是让他的眼球不自觉地微微转动着，他完全控制不了身体的本能反应。

身边的位置凹陷下去，身边的人探过头来，袁彻能感受到他鼻子呼出的热气，吹动着自己脸上的汗毛。被这样盯着，袁彻的每一个毛孔都立了起来，这种感觉随着一只手放在他的头顶上，从上到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发变得更加明显。

温存的动作突然中断，那只手从头顶移开，开始用力拍打他的脸 。

袁彻又等了一会儿，确定这个人是在尝试叫醒他，这才睁开眼睛，像是刚刚清醒过来。

然后，他就看到了柯然，在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用极快的速度站起来，和他拉开距离。

这个动作让袁彻本来慢慢放松的心情又紧张起来，这是什么意思？刚刚那轻柔的动作显得那么温存，而此刻又立刻远离自己，划清界限，为什么？

袁彻趁着这短暂的沉默观察了一下他所在的地方，房间空间不大，陈设简单，只有一床一柜一桌，桌上一盏台灯还是那种昏黄色的老式灯泡。

他迅速环视了一下四周，再把目光落在站在一旁居高临下的柯然身上，那白皙的脸上的表情一变再变，像是慌张又像是兴奋，更像是还没有拿定注意，最后，那表情定格在了空白上。

袁彻看着柯然，就这么看着，沉默着，等待却又害怕他说出这么做的理由。

柯然却一直默不作声，两个人这样面对面，最后柯然倒是显得局促起来：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把你绑起来？”

袁彻笑了笑，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这样的情景下为什么还能笑出来，大概是因为眼前的柯然就像个未成年的孩子，说话的口气还带着一点稚气。他按照柯然的要求问道：

“你为什么把我绑起来？”

这样听话地袁彻，让柯然楞了一下，袁彻脸上的笑像是刺痛了他，他有些恼怒，低喝一声：“不许笑。”

袁彻把嘴角垂了下来，这件事真的没有什么好笑的，他只是被柯然这种故意伪装的动作惹笑了，现在面前的柯然已经竖起了身上的刺，他要想好好说话，就最好不要惹毛他。

袁彻收敛了笑容问道：

“你是不是记起以前的事了？”

“我不是告诉你了？那个柯然什么都说给我听了。”柯然说话的强调故意拖得很长，就像在表演一出话剧。

袁彻摇摇头，这次柯然的话毫无伪装，十足的假：

“你就是你，没有另一个柯然，从头到尾只有你一个是不是？”

柯然眯起眼睛顿了顿，然后冷笑一声，他那张俊俏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配上这个冷笑，还真让袁彻身上除了汗毛连鸡皮疙瘩也跟着站了起来。

“你什么时候记起以前的事的？”袁彻这次认真地提出了问题“应该是在认识我之前吧？甚至更久以前？十年前？是不是你从来没有忘记过？”

袁彻的反应太过镇定了，完全不是他预想的那样，柯然眯起眼睛看着袁彻一脸的的淡定，似乎嗅到了什么不寻常的味道：

“你早知道我会袭击你？”

袁彻微微摇摇头：

“没有。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可你并不惊讶。”

“这一路我都在想，那些留给我的信会是谁写的。直到庄亚楠来电话，告诉我你很可能是装作多重人格的患者，我才开始想这一切是不是你设计的。”

柯然摊开双手，微微歪着头笑着说：

“你不夸夸我吗？我连你这个老刑警都骗到了。”

“我只能说，你选错职业了，你可以去做演员，一定大火。”袁彻依旧淡然地应答，可这份淡然只是表面的，他的心里像是巨涛在不停翻滚着，眼前的柯然竟然像是刚刚才认识一样陌生。

“然后呢？没有别的了吗？”袁彻的表现让柯然很不满意，他收起刚才些许得意的表情问。

“还有什么？你想听什么？”

“你就不想知道我准备对你做什么吗？”

袁彻摇摇头：

“我知道了又不能改变什么。”袁彻展示了一下自己被捆绑的手“我现在已经是网中鱼，板上肉，任你宰割了。”

“你一点都不怕。这样让我很没有成就感。怎么你觉得我不能拿你怎么样吗？你可能想得太美好了，你要是知道我都做了些什么，估计就不会这么想了。”

“我知道你曾经经历了什么，如果这些记忆一直都在，你还没有疯，算是万幸了。”

“万幸？”柯然冷哼一声，随即慢慢地靠近了他，一步一句话说，都带着隐藏许久的怒意道：“你管这个叫万幸？这么多年我没有一天能舒服地睡个好觉，你管这叫万幸？每一次有人靠近我身边，我都会在想他是不是要害我，这叫万幸吗？我经历了什么，你永远不会知道。”

袁彻摇摇头，只觉得此刻竟然词穷到不知道用什么来表达他的心情：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盛光年让你受了很多苦……”

“你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你要是知道，怎么会那么对我？当我好不容易逃出来的时候，你又找来那个魔鬼把我双手奉上，就为了那信封里的钱吗？”柯然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从信封里抽出来一沓人民币然后把钱在袁彻眼前晃动了一下：

“这个，就是你出卖我的代价，区区几百元，我就只值这些吗？啊？”说着他把手里的钱全都摔在袁彻的脸上。

袁彻本能地闪躲了一下，一张崭新的人民币在他的脸上划了一个口子，他满脸迷茫地看着洒了满床的钞票：

“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信封？什么钱？”

柯然猛地靠近袁彻的脸，伸手捏住了袁彻的下颚，力道大的像是要把他的下巴卸下来一样：

“到现在你还在装吗？从见到我的时候装作不认识我，装冷淡，装作疏远。在知道我完全不记得以前的事后又马上变得不一样。我明白了，是不是我那天做的你很舒服，你觉得孤单寂寞冷找一个人来添补一下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