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十二亿美金,不是十二万人民币?你懂吗?”
“我懂,可那不属于我。”我看向穆习远,笑道,“对原音而言,这或许是对他的最大安慰了。”
“你真是个怪人,七月。”
余晖散去,我肚子饿的呱呱叫,“不要去想那些钱了,我们想想晚饭吃什么吧。”
张姐来叫我们吃饭的时候,我高兴得不得了。穆习远的爸爸回来了,是个留着络腮胡的叔叔,他带回了今晚最后一道菜的主角,一条他钓了一天的鱼。他们的热情让我热泪盈眶,好久没有家的感觉了。酒足饭饱,我撑得有些难受,穆妈妈看我要帮她收拾碗筷,连忙叫穆习远带我出去散散步。夏日的夜晚很是凉爽,公园里也相当热闹,走了有一会儿,穆习远问道,“你什么时候搬家?我那天要是有空过来帮你。”
“谢了,我打算回老家去。”在穆习远略微惊讶的眼神中,我继续说道,“我有些积蓄,足够回老家做点小生意,生活还是有保障的。大城市虽然繁华,可我觉得有些累了。”
凉风习习,北方的夏就是这样温柔,无论白天多么燥热,夜总是它原本该有的凉。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快八月底了,这段时间穆习远很忙,我们几乎见不上面,倒是穆妈妈总是叫我去他们家吃饭,因为她觉得穆习远这么大了没谈恋爱也就罢了,连认识的女孩子都少,所以我作为他目前唯一的女性朋友,让她很高兴。我喜欢他们家的氛围,让人十分放松。临别前,我也没什么可以拿出手作为赠礼的东西,只得帮穆妈妈做了一坛子泡菜。
关于原音的遗嘱,在我的要求下无限搁置,什么时候找到那个女孩,我再来配合处理。
临走前的晚上,我简单收拾了行李,抽屉里放着我从原音那儿拿回来的游戏匣子,想想可笑,我干嘛拿回来,我又不喜欢玩游戏。可那一天原音专注的模样令我有些好奇,他在玩什么游戏?一边想着,一边启动了游戏匣子,投影照在墙壁上,随意找了两个短标题的游戏试玩了一把,只得感叹,果然我这样的游戏绝缘体是没法集中注意力玩下去的,略有些无聊。
准备关匣子时,光标来到了最后一个游戏,标题很短,短的令人困惑。
幻想界。
还没反应过来,确认键已经按下。
投影上显示出来一系列登录信息,是原音的。再次按下确认键,只见投影上开始出现密密麻麻的白色方块,多的快要涌出来似的。我突然很困,困得睁不开眼,印象中最后一幕,是周围浮动的白块,将我淹没。
再次清醒时,我周围皆是白色的漂浮物,我在下坠,由慢到快,很快就要窒息了。我这才看清楚,那白色的漂浮物,竟然是云,而我正在下坠中。我一定是在做梦,快醒来吧。
背都感觉烧灼了,我拍拍自己的脸,疼,麻木,这不是梦,这是现实!
突然,远处飞来一个黑色物体,在我落地的瞬间,将我接住。
“是你?”
我被放到地上,双腿发软,瘫坐着,面前的男人很高大,他一头微卷的黑发,穿着一身奇怪的鳞甲。
“这是什么地方?”
男人歪歪脑袋,说道,“幻想界啊。”
“……”我舒口气,是游戏里啊。现在的游戏,真实感这么厉害了吗?
“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
“啊?”
黑色的身影蹲了下来,他凑近我,笑着说道,“要不要重新缔结契约?我的七月?”
我一直在心中默念,这是游戏,可能就是那个整天被宣传的虚拟现实游戏,这个人是有游戏里的人。但,他怎么知道我叫七月?我明明是用原音的账号登录的啊!缓过气来,我四下看了一圈,这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草原,除了绿色的草地,什么也没有,没有声响,也没有风。而天上,没有太阳,只覆盖着厚厚的云层,那云层洁白,缓缓涌动着。
太真实了,这草地的触感,微凉,潮湿,让人感觉很舒服。
突然,一阵风过,我顺着风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匹洁白的马飞驰而来,不少片刻便停在我面前。
“你是要在这里发呆,还是和我一起回城去?”
不待我说话,男人翻身上马,单手便将我捞起来放在他面前。马打了个响鼻,竟然凌空腾起,一路向着那白云飞去。我死死抓着缰绳,看都不敢看下方。很快我们穿过云层,然后,竟然是在水里?我急忙屏息,手脚不由自主扑腾起来,我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头顶处水波荡漾处隐隐约约有光,很快,我便没有气了。意识在涣散,我背后的男人将我的脸转过去,嘴唇相触,我觉得自己支撑不住了,闭住了眼睛。
梦绵长而轻柔,仿佛置身于一个大水泡中,睁开眼时,首先看到的是一副地图,然后便是身下这张极宽的床。黑色的晶石地面亮的反光,洁白的被褥软乎乎的,轻飘飘好似没有重量。这儿没有窗,只是有一个突出去的平台,光落在飘舞的纱帘上。
“你醒了吗?感觉怎么样?”
看向门,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她穿着类似古代的襦裙,扎着两个简单的丸子头,她端着一个托盘朝我走来。
“这是哪里?”
“这儿是虹柱山。您可算醒了。”
“我睡了多久?”
小姑娘竖起三根指头,“三天,整整三天。”
换好了我的衣服,我仍旧缺乏真实感,这儿应该是游戏吧,可是也太真实了。扒着柱子眺望下方,只见群山之间有一片碧色的湖泊,城池呈棋盘状,此时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方才的女孩叫做枭,她说领主去天宫开会了,一会才回来,我可以先在这里参观参观。那领主应该就是之前穿鳞甲的男人,我至今不知他姓名。
这宫殿里是没有窗的,四处漏风,来往的人也很少,他们看到我都会连忙低着头匆匆走过,走了一圈,煞是无聊,准备去问问枭,怎么登出游戏,我不想玩了。
枭正在整理方才我睡觉的房间,她困惑地抬起眼睛问,“什么是游戏?什么登出?”
“这才来了多久,就迫不及待想走了?”
背后的声音有些熟悉,枭连忙向来者行了个礼,匆忙退下了。
“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依旧穿着鳞甲,仔细一看,这鳞甲仿佛贴身长着,非常合身。男人走近我,笑着说道,“螣蛇。”
“我怎么退出游戏?”
“……你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
我望着下方,心都快跳出来了,难道要跳下去?不跳能怎么办,游戏怎么这样设计。我深呼吸几口气,正准备往下跳,螣蛇突然抱住我,大声道,“你还真跳啊!”
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候,光芒正盛却不见太阳,可能是午饭时间了。不大的圆桌上渐渐摆满了珍馐佳肴,琉璃制酒盅里的酒散发出诱人的香味。螣蛇一边吃菜一边喝酒好不惬意。我只觉得肚子饿了,伸手想去拿个点心,半道却被螣蛇拦了下来。
“你来的时候应该是晚上了吧。”
我一时没转过弯来,还愣了几秒。
“是,大概快十点了吧。”
“所以这个一定不能吃,晚上吃多了会长胖。”螣蛇抓过我手上的点心,咬了一口,又说,“你比之前是胖了不少。”
“你还没告诉我怎么退出游戏呢,我明天还要坐火车。”
兀自吃了会儿,一杯酒下肚,螣蛇说道,“你和我没有缔结契约,我不能向你透露太多。按道理,你现在应该在隔离区待着的,不过嘛,咱们虽然三十多年没见过了,也是相识一场,总不能把你丢在那儿。”
三,三十多年????
酒足饭饱后,螣蛇终于受不了我不停问东问西,只得答应我,试着送我离开。
来到平台上,我困惑地望着螣蛇,他搔搔脑袋,指着下方说道,“你试着跳下去看看。”
“啊?”
“没办法,试试吧。”
我相信螣蛇对我是没有恶意的,下面的风呼啸着,令人胆寒,我深吸口气,迈出了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