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风雨交加，电闪雷鸣。

早成一片废墟的飞霜门山脚下围了许多的人，他们或满目担忧，或怒气冲冲，或紧张焦灼，俱齐齐的抬着头往山上看去。

却只看得到无尽的光晕与剑气，乱石崩塌，是毁天灭地之像。

那是因为，此时此刻，飞霜山上正进行一场决斗，其攸关与人世与魔界的存亡，如何不让人万分牵挂。

然而他们即使牵挂，却没有办法也不能上去，一则如今的飞霜门上有许多的毒雾，贸然进入只会送命；二则人群前面站着名门名派的有名人物，这些人都是一时俊杰，他们不上去，下面的人不敢，也不能往山上冲。

于是众人都屏息以待，他们不知道最后从山上走下来的人是谁，但是很快就可以知道了。

从天黑一直等到天亮，有不堪疲惫的人就近坐下睡觉，但是更多的人眼也不眨的往上看。

这是第四日的凌晨，那打斗声渐渐消亡，剑气也散去。

飞霜山上，李尽欢居高临下，手中的剑上血水混合流下，他沉默着，又轻轻叹气，开口说道

“若再来一次，我希望我们是知己。”

“若再来一次……”

单膝跪在地上的人，名唤摧眉，从十八岁出山便独自斩杀妖魔而名扬天下，然而最后却又以凡人之躯坠入魔界，成了魔界大将，获得魔界拥护甚多，最后竟然带着魔族来攻人族，因此他是人人羡妒的传奇，却也是令人欲除之而后快的存在。

叛徒总是最令人憎恶的，但是人们打不打不过，于是只能聚集起来讨伐他，缴文满天下，摧眉兀自得意洋洋，权当没有看到。

不过现在，都已经结束了。

摧眉浑身血雨，他的剑已经断了一截，他的心脏已经破了一个洞。

飞霜山上设了阵，李尽欢手里神剑对他魔功克制的厉害。

打了四天，已经是极限。

他已经输了，并且很快死去，而后他的人马都会被人处理掉，或被杀，或被封魔界，总之绝不可能幸免于难。

然而他也并没有为之感到内疚，他唯一觉得遗憾的，只是一生筹划，毁之一旦。

摧眉低低笑了一声，像是鬼魅，他的声音充满了沙哑与苍凉

“我会早杀了你……”

声音说到最后，如飘渺云烟，随风而逝。

因为他已经死去，死人是说不出话的。

李尽欢提着剑，站在摧眉的面前，脑内空空。

他并不是后悔杀了摧眉，只是因为这个人就这样死去，这许多年为之筹谋斗法的人一朝没了，换做任何人，大约都会有瞬间的迷茫，甚至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而且，李尽欢仍有一点惋惜之意，因摧眉实在算作天纵之才，只是走错了路。

无论是谁，对走错路的天才，都会惋惜。

但是，他非要一意孤行，又能怪得了谁呢。

李尽欢见摧眉一点呼吸也无了，便提着剑，转过身便离开这个地方，风雨漂泊，打在李尽欢的身上，也打在摧眉的身上。

摧眉只感到无边的黑暗与风雨，他太累，太累，因此长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