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道士惊讶却是正常,而今天下江湖,一宫双门四世家,飞霜门便是其一,从建立到如今不过几百年,却代代出天才,又肯出手匡扶天下正义,自然在江湖人士中被推崇备至。
然而飞霜门每三年才会大开山门,历时七日,来挑选内外门弟子与劳工。
每年会小开一次,是小一辈有了一定修为的内门弟子招收徒弟,却是只开三日。
不过摧眉并不打算去赶这三日,他是要直接去找师父的,只是这样的话也没必要解释给这道长听,因此当下也只是和道长道别,讲还要收拾东西,而后便离开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可收拾的,摧眉看着那些破破烂烂缝缝补补的衣裳,还散发着若有似无的潮气,思来想去,想去思来,到底只是挑了一件勉强可看的衣服,和一些用得到的东西放进展开的干净布包内,而后,将其余的衣物用具,并着捡来的柴火,全都一把火烧了。
通红的火光,燃烧到了极致,便带着一点淡青色。
摧眉靠在火边,枕着收拾好的包裹,就这样看着火堆沉沉睡去,而天色微亮的时候,他便已经醒来了,那一堆火也只有屡屡青烟飞散,摧眉坐了一会,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个地方,并没有告诉任何人,也没有什么人可以告诉的。
他没有朋友,说起来倒也很心酸,想他也算一表人才,虽然因常年饥饿而面黄肌瘦,以至于十一二岁看起来像八九岁,但是也不至于连个送别的朋友都没有。
然而事实上,他就是连个说话的朋友都没有。
摧眉走在阡陌小道上,背着一个小包裹,手里是一只青竹杖,低着头一步一步的走着,看起来果然很像一个小乞丐了。
所以等他去裁缝店买衣服,便很是得了一顿的鄙夷,然而摧眉坐在门口眼观鼻鼻观心,就当看不见。
他只是买一两件最便宜的成衣,虽然不合身,好歹整洁完整,让他能舒服些。
而后又买了许多的饼,好歹能支撑他到下一个城镇。
摧眉并不记得到飞霜门的具体路程,时间太长,记忆便很浅淡,他只知道飞霜山在最西边的云州,他只能沿路找人问,有的知道,有的不知道,好在飞霜门也算名气大,总能让他问出一个路径。
而后便长途跋涉,或遇到好心的人,顺路带他一段,跌跌撞撞,到了飞霜门山脚城镇的时候,也到了五月底,烈日当空,隐隐已经有了燥热的氛围。
摧眉的衣服全都洗的泛白,那道士给的银钱只剩下一串铜钱,而那只青竹杖,也被生生被磨损了一个枝节。
摧眉站在飞霜山下的小镇上,站在观景楼的楼顶,手搭在额头上去遥望飞霜山,远远看着飞霜山一派青山绿水,其中深林郁郁葱葱,瀑布如九天白练,而又有成群结队的鸟齐飞又落下去,是无比祥和之景。
飞霜门洁白的山门在这山上很是显眼,往上是白玉石铺就的山阶,绕山而上,直到正门,连着房屋庭院,在这漫山遍野的花草树木里若隐若现,好不庄重。
摧眉鼻尖一酸,便别过头去,他有些怀念这样时候的飞霜门,还没有被破坏,也没有面目全非。
摧眉下了楼去,准备找个歇脚的地方,便撞上飞霜门的人出来采购用品,他认得飞霜门的服饰,然而飞霜门的人却不认得他,只当是哪里的流浪儿,见盯着自己看,随手递了一个白馍馍给他,便又和同门说说笑笑的往前走。
摧眉拿着那只白馍馍,愣神的看着几个飞霜门的弟子进去了山门,消失在蜿蜒的山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