摧眉闻言，立刻回过头，有点不可置信的看着师父，似乎没有想到他如此轻易的就要抛弃自己，然而怀归他却只是低着头，并不和摧眉对视。

好像从来没有见他出来一样，也好像从来没有承认要做他师父。

西林璧的目光在他二人身上转了一圈，啧啧两声，又说道

“得了，你这样说话，好像是我不是。不过一个小孩，养着罢，看你能养成什么样。另外，师父找你，过来主殿罢，还有——”

西林璧合上扇子，手腕转了一个圈，一扇子就在摧眉头上敲了一下，嘭的一声，端的是行云流水一般操作，摧眉下意识的伸出手捂着额头，西林璧笑道

“便宜师侄也来，好歹让师父看看，你这挑徒弟的眼光如何。”

说完，便转身离去，那些随从也笑嘻嘻的跟着离开。

修道之人，从来没有他这样大张旗鼓，还带着许多随从的，但是他身份高，又很有本事，对同门也颇为慷慨，到叫人没有什么好说的。

目送他们离开，摧眉转过身，正要和师父说什么，怀归却只看了他一眼，眼中含着一点哀愁，摧眉一愣，不知道是什么含义。

然而怀归什么也没有说，就转身去了房间内。摧眉站在院中，只觉得风吹的全身冰凉。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师父与记忆中对他的态度相差的太多，还是他太久没有见过师父，所以本能的将师父对他的好无限的放大，而忽略了他的冷淡，其实师父对自己并没有那么好。

摧眉正自我怀疑的时候，怀归已经从屋内出来，越过他往院外走去，只是走了两步，又停下，侧过脸开口轻声说道

“走罢。”

摧眉啊了一声，抬起眼就看见师父等在前面，他一时拿不准师父的心情，但是见师父主动和自己说话，却不由自走的有点雀跃，于是三步并作两步的跟着过去。

山路蜿蜒，一路上遇到什么弟子，也并不把怀归放在眼里，只当是看到很普通——甚至不堪的人。

摧眉看着师父因为那些目光更加的身形瑟缩，便心内一痛，连忙跑到他的身边，一把抓住了师父的衣襟，抬起头笑的灿烂

“师父，掌门会不会不喜欢我啊？”

……

——真是恶心。

摧眉一边装作很是幼稚且白痴的语气，一边在心内唾弃自己，真是太不堪入目了。

只是又为师父叹息，这样活着，可真是没有意思。

摧眉这样想着，却依然笑的毫无破绽。怀归只是低着头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半途的时候却握住了他的手指头，然后慢慢的全都握在自己的手中。

师父的手瘦弱又冰凉，骨头硌着，其实有点疼；然而只有指肚有些软，又带着一点温热。

这样一路无言到了那正门前，怀归才停下脚步，摧眉转过身看他，是在疑惑他怎么不往前走了。

怀归却是转过身，在摧眉面前慢慢的半蹲了下去，又抬头看着摧眉，对他笑了一下。

然而笑容转瞬即逝，随后又和摧眉说

“跟着我，没什么好学的，只能领你入门。之后若你想要精进，我便请他人教导你，若不行想跟着旁人，就……算了，日后再说。”

说着，他又叹了一口气，然后摸了摸摧眉的头，便站了起来，往内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