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黄昏,晚霞如火,大片流云浮在天际,红艳中带着一丝金黄。
池暝半边身影沐浴在斜阳余晖中,半边身影隐没在屋影昏暗中,神情看不大清晰。他漫不经心地问小陶碗沈清濯最近怎么样。
小陶碗又打了个呵欠,这回它清醒一点了,听池暝大致讲了两句,哈了声,老神在在道:“大老板娘,你这样很不好啊……你这么久不回来,咋都不和沈老板说一声呢?”
池暝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又不是不回来。甜甜肯定不会因为这个生气,以前都……唔,他失忆了。”他琢磨了一下,“难不成没了记忆就开始计较这事儿了?”
小陶碗:“……”
它婉转道:“沈老板一直很惦记你。”话头一转,它又问:“邪物肆虐,既然妖市都快忙不过来了,为什么又要拒绝沈老板的帮忙?沈老板现在也很厉害的。”
池暝瞥它一眼,理所当然道:“他那样干净的人,何必沾这些脏东西。在家等着就好了。”
他想得很简单,邪物这种脏乱又恶心的东西,他来处理就好,小甜甜这样干干净净香香甜甜的,才不要沾了邪物给弄脏了手呢!
池暝双手交握,捏了捏手指,指节发出咯吱声。尽管沈清濯现在看起来很有本事的样子,但在他脑海中,沈清濯仍旧是那弱不拉几一折就断的小花苞。
……就该好好藏着,好好宠着,不教他经历任何风雨,省得打折了枝吹落了花瓣,又要变成小哭苞。
要不是碗小力微,小陶碗想整只碗扣池暝脑壳上——怎么会有这样不开窍的龙!真是太委屈沈老板了!
天边浮云色泽越发夺目,云边那缕金色越发纯粹,小陶碗没接池暝的话,却转了话题道:“大老板娘,你看见那云边的金色了么?”
池暝下意识转头,就瞧见了一缕金边将火红流云和黑暗夜幕交割成两部分。那颜色真的很美,与他金瞳近乎同色,纯粹而华丽的颜色。
池暝眯了眯眼,没说话。
“残阳将落未落时的金色云边颜色最为纯粹,这么大片云,费尽心思也只能凝出一缕金丝线。”小陶碗道,“有人曾为了在衣袖上绣一道金边,每天眼巴巴守着残阳落下,守了好久好久。”
如果小陶碗是个人,它此时一定是摊开手耸耸肩,然后叹息一声:“挺无聊的,但是又有什么法子呢,总得有些消遣才比较容易熬过去。”
池暝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他默然了片刻,心头一动,正要追问,一声凄厉的啾啾声传来,半年翅膀受着伤还滴着血的小麻雀歪歪斜斜地飞过来,险些儿撞到屋檐上:“爷!爷!出事了!”
鲜血一滴滴落下,染红了墙角的小草,小麻雀急得话都说不全,唧唧啾啾一顿乱叫,小陶碗没听清,但大抵猜到情况不妙,因为连池暝听完之后都微微严肃了神色:“我过去。”
他瞥了眼书房的方向,想了想,大步走过去叩了叩门:“等我回来找你有事儿。等我。”
门没开,片刻后里头传出一声含糊地“去吧”,池暝放下一半的心,转身跟着小麻雀儿走了。
小陶碗没再吭声,目送大老板娘离开,又叹了口气。
……
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邪物越来越多,悄无声息地入侵长安。它对人类的危害不大,对妖怪们的威胁却很大,妖心惶惶中,池暝越发忙碌,三天两头不着家是常事。
就算是回来一趟,也只是和沈清濯说一声又继续出门去——他倒是记得小陶碗说的,隔三差五来吱一声。
见着他,沈清濯倒是神情平静,只是又恢复了最开始的疏远态度,对他若即若离。
池暝被他的冷淡态度弄得心头微恼,几次想不管不顾地先就地把人给办了再说,然而每次刚将人给堵着,来报信的小麻雀就哭啾啾地追着他飞,哭得宛如魔音灌脑。
再看着沈清濯那不冷不淡的神色,他就更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