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那场惨烈异常的青丘大截杀,受损的并不仅是九尾狐族,而是九尾狐与人的两败俱伤。
且不说数年前攻占青丘的玄门,皆死伤惨重。单说多数玄门最后又因为分赃不均操戈相斗就已经足够悲惨,甚至部分玄门因此内讧分家,落到家破人亡的也比比皆是。
而平安端坐在掌门之位数年的那些人,又被陆离一夜杀了个干净。
个中是非恩怨,分明报应,早就说不清了。
苏卿尧道:“当年的青丘大截杀,父亲坚持不与那些无耻之徒为伍。如今我苏家照样是修真界世家第一,可见修习重修心,不可有杂心歹念,否则空有高深的灵力却行恶作乱,必不为世人所容。”
陆离道:“万般自作皆自受,有果必有因,他们怨不得任何人。还有灵隐,他害死的妖者具体有多少甚至都数不清楚,千刀万剐永世封印,已经是便宜他了。”
柒夜看着陆离,颤声问道:“对了,能不能告诉我,我的家人他们……”
陆离犹豫了片刻道:“你当真要听……?”
柒夜道:“我早晚都是要知道的,你说吧。”
陆离道:“我回到青丘的第四年,到了二十岁,算是成年了。所以我姑姑打算带我回我母亲家里,去看看我的外祖父母。可是我们到了北荒,却没有看到任何一只雪狼,直到找到了白雪洞,才看到了遍地的尸体。根据现场留下的痕迹来看,我敢肯定就是灵隐干的。当年青丘大截杀,幸存下来的只有我们一家,灵隐应该是想去逼问我和我姑姑的下落,所以……”
柒夜已经听的泪流满面,忍不住趴在桌子上,旁若无人的恸哭了起来。
在陆离的印象里,从未见柒夜掉过一滴眼泪的。
陆离道:“你当年是怎么拜灵隐为师的,还有印象吗……?”
柒夜抬起头,深吸了几口气道:“……我记不清楚了……只知道当时自己一个人跑下山去玩儿,回来的时候却迷路了,再然后我的记忆就非常模糊了,能记得住的时候就已经是灵隐的大弟子了,但我自己感觉,我当时应该有十岁吧,不至于像两三岁的小孩一样什么都记不得啊……”
陆离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道:“好在现在灵隐已经伏法,你的族人们泉下有知,也可以安息了。”
柒夜又道:“那你们回青丘后,还有什么别的发现吗?”
陆离摇了摇头道:“并没有。那次从北荒回了青丘后,我就闭关静心修炼了。其实自我八年前受伤被姑姑用法阵拖回了青丘,姑姑就一直要我闭关修炼,想要我变得更加强大去为族人复仇,也为那些枉死的妖复仇。只是当年我觉得冤冤相报何时了,总想着就这样算了。可自白雪洞归来,我才明白,被灭门是何等的感受。不曾亲眼见过那样的场景,一定是不会有那么强烈的,想要复仇的欲望。现在我只道,以德报怨,未必人家会领情。有些事情大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些事情,非要斤斤计较不可。”
柒夜道:“方才你说,与被封印者有同源灵力的妖,就可以祭伞封印。那灵隐既然吸净了我全族人的精魄,我就一定可以去封印他的。谪仙伞现在何处,交给我,让我去封印了那邪灵!”
陆离惊道:“万不可意气用事!你知道祭谪仙伞做封印是何等代价吗,你自己也会永世不得超生的!”
柒夜道:“我宁愿永世不得超生,也要灵隐再无来世!”
二人正争论的激烈,三水突然神色慌张的背着清池从大门走了进来。
三水顾不得与他们解释,径直把清池背到了正殿里,放在一张软榻上。
苏佩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剩下三人也一头雾水的跟进去。
榻上,清池紧闭着双眼,似乎是昏迷了,但呼吸却极不均匀,又似乎是在做噩梦。
苏佩揪住三水的衣襟道:“怎么回事!你对她做了什么!她师父干的那些事情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不过是想尽最后一份儿孝心去埋葬师父……”
陆离连忙上前一把扯开苏佩道:“你给我上一边冷静去,先听三水解释一下再乱咬人。”
三水整了整衣服道:“清池姑娘方才一直是好好的,但我们刚刚埋好了灵隐仙尊的骨灰,她就突然昏了过去。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似乎是梦魇一样,但是却怎么都叫不醒。”
苏佩心急如焚,根本听不进去劝说,柒夜死命拽住了他,才没有让他继续扯着三水发疯胡闹。
苏卿尧问道:“清池这是怎么了?我们现在怎么办?”
陆离握了握苏卿尧的手道:“卿尧,你先别着急。我看清池的症状似乎是被什么东西魇住了,我这就用入梦术探一探她的梦境,你抓着我的手,我看到的你也可以感受到。”
入梦,是一种修真界常用的术法,同族的人以灵力作法,可以探知对方梦境里看到的和发生的事情。
柒夜道:“可是入梦术不是只有同族之间才可使用吗?”
陆离已经不知道翻了第几次白眼,幽幽地道:“大哥,我只不过是比她多长了八条尾巴而已,我和她不是同族,难道你和她是吗?”
柒夜:“……”
苏佩连忙道:“慢着,把乾坤镜用上,我也要看她的梦境。”
乾坤镜是飞花堂的一件小法器,是清池小时候跟着师兄师姐们收拾东西的时候无意中翻出来的。小清池看着这面精致的铜镜觉得十分新鲜,就一直带在身上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