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温，”颜容寻思气氛太过沉闷，斟酌着打破沉默，“你……那个，第一天做猫，感觉如何？”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什么智障问法，引起误会多丢人啊。

幸亏柳温理解能力过关，稍加思索便恍然大悟，但他忘了别人无法理解他的话，叽里呱啦吐了一地苦水，方才堪堪反应过来，懊恼地闭上嘴。瞧瞧，灵魂互换后真是诸多不便，不光成了半瞎，还是个哑巴，徒有可爱的外表，一无是处。

却听颜容说道：“没关系，你继续说，我听着呢。”

柳温有些讶异地抬起头，满脸写着问号。然而颜容不再吱声，他在手心倒上沐浴乳，捏住柳温一只爪子轻轻揉搓，俨然一副倾听者的神态。

考虑到颜容可能是不想让他那么尴尬，才出言安慰他，柳温也就坦然接受这份好意，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牢骚话。

“做猫一点都不好玩，一天到晚撅着菊花，露出狂似的，上厕所也不习惯，好像女孩子一样蹲着，羞耻心都快麻木了。行吧，日常生活已经毫无体验可言，吃饭也特么吃得憋屈，巧克力不能吃，咖啡不能喝，盐也不行，我才吃了两顿饭，整个人已经淡得清心寡欲；还有最恐怖的是，我开始听见以前从未听过的声音，从头顶从身后从角落旮旯传来，可我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我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有时候呵呵会莫名盯着某个方向，原来是这种感觉，再这么下去，早晚得神经衰弱……”

浴室从鸦雀无声，到热闹非凡，全程只有柳温在讲单口相声，在他听来，自己从头到尾只是在“喵哇哇嗷嗷嗷”而已。

“总而言之，这种日子，我只想给差评。”

柳温一次吐了个痛快，缓缓长出一口浊气，尽管改变不了现实，但发泄过后心里还是舒坦了些。他抬眼望着颜容，后者依旧没吭声，心无旁骛地用毛巾为猫咪擦身子。

这人果然听不懂。柳温如是想着，有点失落。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失望，颜容只是兽医，并非多了不起的专家学者，更不会读心术，怎么可能听懂他的心声。道理他都明白，可他偏偏抱有不切实际的希望。

“柳温，你知道我刚才看的是什么书吗？”颜容忽然问道。

柳温摇摇头，甩了他一脸水珠。

颜容不愠亦不怒，眉眼一弯，“是关于动物语言的。”

“其实严格来讲，除了人类以外，动物界是没有语言一说的，它们一般通过叫声、气味、动作，和同伴进行简单的交流，但也仅限于同类间。而家猫比较特别，有研究表明，每只宠物猫与铲屎官之间，都有一套独特的猫语，这是它们在人类社会化过程中，为了博取主子的关注，从而选择最能吸引对方注意的一种方式。”

谈话间，柳温的毛已经干了五六成，颜容拿来吹风筒，调了最低档，边吹边继续说：“比如对于讨食、玩耍之类的要求，不同家庭的猫咪有不同的表达方法，如果能看懂它的肢体语言，铲屎官就是唯一能理解它的人。你或许没留意，方才你说话的时候，你的尾巴、耳朵，乃至胡须，都会随心境的变化作出反应。”

柳温头脑灵光，一下子明白了颜容的意思。即使现在科科体内是柳温的灵魂，但他和颜容沟通时使用的，依然是科科对主人的特定语言，这意味着就算没有工具，他也可以跟颜容进行交流。

“我能感受到你的低落和愤懑，不过我在这方面的造诣远不及我的老师，暂时还无法完全领会你的意思，”颜容的手掌轻柔地抚摸柳温的脊背，“柳温，再稍微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会成为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