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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时均的雕工比张子晁想象中的更好, 他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 雕出了两个“小吉祥”。巴掌大的圆形木头，被他用刻刀精雕细琢, 那绒毛的纹路，细腻而生动, 水波一般的柔。
“你要不要跟我出去走走？把这两个木雕给钢镚儿送去。”陆时均小心地向吉祥提议。吉祥今天的精神状态不好，即使他知道吉祥经常会有那么一段时间精神不好, 这都是常态了，但每次吉祥心情不好, 他都提心吊胆。
这两个小木牛是陆时均答应要尽快完成的样品。既然已经决定要在钢镚儿的网店里寄卖木制品，他自然不能食言。
张子晁想了想, 慢腾腾地从牛栏里走出来。
一路上, 陆时均嘴里一直在说着话，张子晁有一搭没一搭地走着。
钢镚儿在家，他正打包，准备发货。前几天他才刚上了新货，有了些新订单, 今天赶紧打包，待会儿送到周强的小卖店, 傍晚快递员就来取件。
他现在要发的订单量有些少，等订单多了就可以直接跟快递员谈价, 不用再经过小卖店那边了。
首先看到陆时均的, 是钢镚儿的奶奶。
“小泥鳅, 你来了！快进来。”
钟奶奶忙着招呼陆时均, 从冰箱里拿出冰好的西瓜，塞到陆时均手中。
钢镚儿和陆时均相处时的氛围非常自然，他默默拿起陆时均放在桌子上的两个木牛，再看着院子里的吉祥，了然，“很像。”
在陆时均的刻刀下，吉祥姿态憨萌，圆滚滚的，非常讨喜，它身上的祥纹团带着些异样的风情，应该会非常讨店里那些女顾客的喜欢。
“你想定价多少？”钢镚儿把小木牛放下，拿起奶奶给他放在一旁的西瓜，问道。
“我不是很懂行，你看着开吧。”
陆时均做木雕，也不是为了钱，不过能在练把手的同时赚点钱，何乐而不为呢？
“你看这样行吗？我和你分提成，你八，我二。我暂时先挂九百九十九块钱，看情况怎么样。”
这木牛虽然用料不是顶好，但是雕工好，没有上色，且陆时均精巧地运用了木料原本的纹路色彩，神还原了吉祥的模样。牛眼睛处那两点的木料颜色较深，吉祥白褐色相交的毛纹也是利用了木料的本色，勾出了它身上纹路。
陆时均把西瓜籽吐了出来，“太多了。我只是做出东西，若不是通过你卖出去，这东西就不值钱。五五开。”
钢镚儿摇头，坚持，“我自己运营网店，不请人，花不了几个钱，反而是你要雕出这么一个小东西得花不少精力。我跟你二八开，我原本就占了不少便宜。”
他脸有些热，这木雕每卖一个，他就能挣接近两百元，而且还不用花他任何成本。
钟奶奶在一旁搭腔，“小泥鳅，你就听你钢镚儿哥的。按我说，钢镚儿就不该拿你这些分成的。哎，都怪我，老了，干不了活，还得钢镚儿养着，他只能厚着脸皮四处找钱。”
钟奶奶说着说着，就伤感起来了。
陆时均深吸一口气，这哪儿跟哪，“钟奶奶，您别哭，二八就二八吧，我答应了。我答应了还不成吗？”
陆时均话音一落，钟奶奶就抬起头，她脸上哪有什么泪呀！干哭呢！
钢蹦儿知道自己奶奶，所以奶奶刚才干嚎的时候，他一点没担心。他都已经习惯了。老小孩，老小孩，说的就是奶奶这样的。
陆时均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钟奶奶。他有些怀疑钟奶奶这是跟李奶奶学的。李奶奶最会唬人了。
“九百九十九，是不是贵了点？会有人买吗？”
钟奶奶有些怀疑。她偷偷掰下一小块西瓜，就要往嘴里塞。
但手却被孙子给抓住了。
“太冰了，您不能吃。”
钢镚儿把那小瓣西瓜放到自己的嘴里，一口咬下。
钟奶奶控诉地看着钢镚儿。
孙子长大了，特别爱管她，这不许，那不许的，她吃块西瓜都被没收。
钢镚儿心软，“我给您弄西瓜去，这冰的，您真不能吃。”他说完扭头看着了陆时均一眼，交代，“你帮我看着她，不要让她偷吃。”
陆时均点头，顺口说道：“若是还有多的，你给吉祥也弄些。”
钢镚儿毫不迟疑地答应了下来。
西瓜是钢蹦儿家里自己种的，他带上帽子，往田里现摘了个大的回来，给奶奶切了一片，剩下的都给吉祥了。
张子晁懒洋洋地在院子里晒太阳，吃着西瓜，心情好了一点点。虽然昨晚的行动让他受损，具体变成怎样，他还没法确定，但那到底是自己的选择，即使跪着也必须得走下去。
钢镚儿是个办事妥帖的，他准备了一份合同，把和陆时均的约定以书面形式定了下来。
“对了”，钢蹦儿拿出手机，“我给吉祥拍个照，把它放在网上，让客人做对比，让她们能够更直观地看到你的雕工和创意。”
于是乎，张子晁做了一回模特，任由钢镚儿给他拍照。完了，陆时均一手提着一个大西瓜，带着吉祥回去了。
而这边，钢镚儿则把吉祥和木雕的照片上传到网店里，并对宝贝进行了一番描述。
他对陆时均的雕工非常有信心。其他网店里那些号称名家雕刻的工艺品，都没有陆时均这个精美。
在陆时均送别王婷和省里下来的评估队时，钢镚儿正忙着给网店的一些老客户解答。
“真的是全手工雕刻的吗？”
“这头叫吉祥的牛，是真的长这样吗？”
“九百九十九，巴掌大的木雕，也太贵了吧？你便宜点，六百六十六，我两个都要了。”
……
这些老客户是钢镚儿精心维护的。即使隔着一条网线，对他的信任度依旧非常高。
“是村里一个弟弟亲手做的，跟他爷爷学的，祖传手艺。这头牛也是真实存在的，它叫吉祥。”
钢镚儿不厌其烦地为客户一一解答。
“你图片里的，是不是这只牛？”
突然一个客户给钢镚儿发来了抖窗。
聊天界面中，配了张图片。在热闹拥挤的大街上，一只牛漂亮得像一团洁白软绵的云朵。
“是的，是吉祥。”
钢镚儿的回应引来了对方更激动的回应。
“我见过，上次去同学家的时候，在桐县的小吃街上遇到的宠物牛！！”
钢镚儿惊讶，这还直接是太凑巧了。
“我看你在宝贝页面的描述，这木雕牛是牛主人亲手雕的？”
“是的。”
钢镚儿刚按下发送，电脑就响起了熟悉的“叮咚”声。
这是有人下单了。
还没等钢蹦儿查看订单，刚才这个见过吉祥真容的客户，就又来了信息。这次是激动的语音信息。
“我买了一只木雕，你能不能附上吉祥和他主人的照片？一张，不，两张，行吗？”
钢镚儿汗，他怎么有种对面那姑娘在追星的错觉？
“好的。”
为了订单，为了钱，钢镚儿毫不犹豫地把吉祥和陆时均给出卖了。
这边，陆时均打了喷嚏，揉了揉鼻子，把王婷送到了村口。不仅他如此，村里其他安置了评估队成员的家庭都到场了。
相较于其他人热络地聊天，陆时均和王婷的安静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这是我的电话号码，你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
王婷越是了解，就越是同情面前这个小帅哥。
明明是陆光耀自己造下的孽，却把孩子扔给老父亲不管。老父亲去世了，对这孩子更是沾都不想沾。
陆时均手里被塞了一张字条，纸条上用秀气的笔迹写了一串数字。
他眉头皱了皱，把字条给还了回去，有些生硬地说道：“不用了。”
自来熟、脸皮厚的王婷，干脆把纸条塞到了陆时均的口袋里。
“王婷，还干嘛呢？走了！”
王婷的同事都上了车，就等她一个。
她回头应了声“ 马上”，最后对陆时均强调，“有事情记得给我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