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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村长拉长脸, “你们这不懂人情世故的!小泥鳅原本就因为西红柿的事情, 招了眼!这会儿还三番两次遇上自己把自己撞死的野猪,大伙虽然嘴上都说是陆老头怜惜孙子。但心里到底不是滋味。说白了, 山上的野味,谁有本事谁就去打, 但那毕竟也还是公家的。
公家的人人有份!用半扇猪肉堵人嘴巴,再划算不过的买卖。”
农村乡下地, 一村的人关系太密,彼此没有秘密, 跟城里不一样,住对门都不相识。在村里住, 要顾忌的自然就多了
张子晁撇过头,这些弯弯道道,还真是不好玩。城里人情冷漠也有冷漠的好,至少不用太顾忌别人的想法,自己的事, 跟旁人没什么关系。
他叹了一口气,甩了甩半干的毛,自己走回他的牛栏里了。反正他不是人,这种人情世故跟他没关系!
已经死得透透的野猪,让周强和老村长省了不少事。他们先把野猪体内的血给放干净, 避免了膻味太重。
张子晁就算躲进了牛栏, 还是没法避免这股浓重的血腥味。他甚至觉得自己刚洗的毛, 现在就已经又染上了臭味。
他走出牛栏, 想要往门外走,躲避这股腥臭。
陆时均见吉祥径直往外走,赶紧开口唤道,“你去哪儿呢?快回来。”
吉祥偷摸摸的动作被发现了,脚步有些迟疑。
老村长手上带着一副手套,正翻着野猪的五脏六腑,他抬起头,幸灾乐祸地看着陆时均,“看你不听老人言,让你赶紧给它弄上鼻环,你偏不。有了鼻环,才好管教!现在好了吧?!你跟它动嘴皮子有什么用,还不得自己把它拉回来!”
张子晁又一次听到老村长在怂恿陆时均给他上鼻环,瞬间有些忍不住了,气冲冲地冲到老村长面前,朝他叫个不停。
老村长还以为这是吉祥在跟他亲近,得意地给了陆时均一个眼神,而后才扬扬带血的手,对吉祥说道:“这儿脏,你边儿玩去,别弄脏了刚洗的毛。”
他不得不承认,吉祥跟了陆时均之后,变得越发可爱了。
那毛油光发亮,白成一团,有时候他都喜欢上去撸一撸。
撸牛的感觉,还是不赖的。
张子晁被噎住了,觉得自己简直是鸡同鸭讲。讲不通!
这老头难道就没看出他生气了吗??难道就听不出他声音里的不爽吗?难道就意会不到他这是指责吗?
老村长的确看不出,也听不出,更意会不到。在他的印象中,吉祥是一头再和气、再乖巧可爱不过的牛。怎么可能会生他的气呢?它那么喜欢他!
陆时均眼中含笑,可怜的吉祥,根本就是有怨无处申!
老村长对自己在吉祥心目中的地位 ,有什么错误认知。他一直觉得吉祥是喜欢他的。起初吉祥也的确是跟他亲密,但随着他多次在他面前提及鼻环一事,吉祥就开始嫌弃他了。
陆时均心里自有思量。他发现,吉祥明显就是个记仇的,若他真的听了老村长的话,给它上了鼻环,他敢打赌,吉祥肯定会恨他。根本不会在他面前表现出丁点儿不同。
“好了,吉祥,李爷爷要干活,你自个儿找个地方玩去,就是别出家门。”
陆时均安抚地摸了摸吉祥的脑袋。
老村长见他这无限纵容吉祥的模样,忍不住叹气,“你这样是管不好牛的。这牛呀,就是犟。要不你说怎么会有‘牛脾气’这个说法……”
陆时均只是听着,没有认同,也没有反驳。老村长越是指责吉祥,吉祥的心就会越偏向他。他恨不得老村长说得更多!
陆家院子里,一头野猪,让氛围变得和乐融融。然而真只是表现,不过表面也是够了。村里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有人家杀猪。杀猪也是炒起年味的重要法宝之一。
张子晁逃不掉,只能在院子里听老村长教陆时均怎么“训牛”。
也就是在杀猪的尾声,分肉的当口,李奶奶带着人从外面来了。
“小泥鳅,老头子,省农研所的人找你们!”
家里老小村长都不在,只能她独自带人过来寻人。不过,这活她很乐意干的。自从老头退休之后,村里人有事要找的人变成了儿子。通报的活,她不好跟儿媳争,心里多少有些不得劲。
“哟,已经弄好了呀!”
李奶奶可不管后面农研所来的那些人,她开心地走进院子里。
老头知道陆老头又给小泥鳅送野猪,要赶过来帮忙的时候,她那会儿正在腌白菜。活到一半,走不开。等她活干完了,又不好过来。老头出门前,警告她,让她别过去,怕到时候小泥鳅给她多塞肉。
那孩子,家里有什么好东西,从来不会忘记她。
没想到,她在小卖店和周强老婆说话的时候,农研所的这些人就来了。
她这可不是自己要来的,而是不得不来。总不能让这些人在村口干等着吧,那多不像话呀!
她是迫不得已,临危受命,带人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