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舟渡不笨，准确来说他是个聪明人，所以当他见到林业嘴里的罪魁祸首和他今天电话里的沉默识相时就知道了，林业那狗屁理由就是他自己编的。
他果然是个垃圾。
林业是两周前突然蹦出来的，在周五的自习时间跑到高二教学楼，步伐浮夸，身后跟着两个人，耳朵上夹了根二百二的云烟，踹门进去第一句就是，“老子听说高二有个刺头啊，姓顾？”
顾舟渡刚上完厕所就听得这么一句，也不说话，坐回座位。
林业翻了翻手机看了照片，走到顾舟渡面前踹了一脚板凳：“顾舟渡？”
“嗯。”
“老子呢，就是想和你打一架，这个破学校一打听好像就你比较牛逼。”
顾舟渡坐的端正，像是没听到，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
林业明显受不了被人这么不重视，又用力踹了一脚顾舟渡的桌脚。桌子应声倾斜，顾舟渡起身走到林业面前抽走云烟点上叼在嘴里，“你说你老子是刺头？这么难听的称呼爸爸可不要。”
林业闻言，面上显过一抹兴奋，抄起教室后面的板凳就挥了过来，“妈的，一中的人嘴一张就是不一样，老子就喜欢你这样的，打吧，来啊。”
顾舟渡吸了口烟，觉得和他十几块的烟没啥区别，一个侧身躲过，掐了烟扔进垃圾桶，然后在林业还没来得及反应时一脚踹得林业直接仰面倒地。
踹完还蹭了蹭脚上的帆布鞋底，“一脚就翻，你也不过如此，林业。”
林业捂着肚子，面上发青，额头冷汗直冒，咧着嘴道：“你知道我？”
“这么傻逼的人，除了这学期才转来一中就嚎着要当校霸的林业，还有别人吗。”顾舟渡说着从衣兜里拿出一包绿箭塞进嘴里。
林业被人从地上扶了起来，瞪着顾舟渡道：“咱们这明天见，只要你打赢了老子，老子以后就不找你了。”
“不见。”
“不敢？”
顾舟渡抬眼，“你是傻逼不要以为我也是傻逼，去看看校门口的成绩榜我的名字在哪，你这种人不知道我们学霸很忙吗。”
林业不怒反笑，咧嘴挑衅道：“果然贱人生的人也是贱人，你是不是和你妈一样贱？我可是听说你妈才三十四……”
“闭嘴。”是顾舟渡。
“吆，生气啦，你这么大的儿子，十六七就有了吧。这么小就已经被人睡了，也不知道你后爸怎么想的，就你妈这种人被人插……”
班长何初墨听到一半突然对林业露出一个厌恶到极致的表情，瞪了一眼班里蠢蠢欲动的女生，准备上前拉顾舟渡。
顾舟渡早在他嘴里吐出贱人两个字表情就已经变了，不见林业嘴停，只能在聒噪中，三步并两步直接一脚踩在林业胸口，林业带来的人冲上前拦也拦不住，只能看着顾舟渡红着眼对着林业的肚子就是几拳。
“傻站着干什么，赶紧把两个人拉开！”何初墨对着林业带来的跟屁虫和外面看戏的人吼到。
顾舟渡什么也听不见，他现在只想让这个人闭嘴，只要不发出声音怎么都行。
林业被压在地上打的鼻青脸肿，挣扎着起身，嘴速却不减，下流与龌蹉被体现的淋漓尽致，在被顾舟渡揍了几拳后居然叫的更欢，“只知道张腿的能有什么好种，所以学霸同学是什么畸形的血统呢。”
“你他妈嘴！”说话的是何初墨。
顾舟渡红了眼，何初墨赶紧上前拉着他，林业的小弟也帮忙拉着，“林业你要吠死外边去，一中没人惯着你。一上来就攻击人父母，你爸没把你射墙上你急着找死是吧。”
林业扶着破了的嘴角笑：“怎么能，我只是想和他打一架而已，你看他刚才打我打的多狠，我要是不打回来我面子哪儿搁啊。”他最会挑衅，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学生，几句脏话不就乖乖上套了。
被班长拉着，顾舟渡脑子有点乱，知道在学校不能生事，闭眼呼气才勉强控制住自己，“成，你要是真的欠收拾，刚好周末，咱们现在走。”
同桌樊言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尾声，他今天原本请假在家，被何初墨一通电话直接从被窝拽了出来。
顾舟渡和几个小混混刚打完，脸上有淤青，对面更惨，嘴角已经破开流血，脑袋也像被什么蹭了一大片，隐隐的红色中还泛着青紫 。
顾舟渡嘴角禁抿，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只是盯着对面的眼神像狼一样，看到樊言跑来才收了收眼神。
“都干什么呢？！”樊言怒骂一声，跑到顾舟渡身边转向对面一群人，顿了顿又对着顾舟渡一顿骂，“你特么傻逼吗，不知道学校上次聚众斗殴罚了多大吗？想被劝退吗！你和他们……”樊言指了指对面一群小社会，“能比吗！”
樊言恨不得就这么锤一拳，好让他知道冲动的后果，可惜他不敢，只能在顾舟渡重新看过来的时候放软语气：“咱别管他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出气了就收手吧。”
顾舟渡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把歪了的衣服摆正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几个小混混愣了愣，伤的最厉害的混混老大啐了一口准备放狠话，话还没开头就被顾舟渡给截了，他说：“你告诉林业，我不和他争，他十七八了还脑残的要争学校老大，他是个傻叉不要搞得我也是个傻叉……”最后一句，顾舟渡垂眸收了戾气，轻轻地说出口：“还有，让他不要为了惹我做一些无聊的事情，比如嘴巴干净一点。 ”
最后的话很轻，落在几个小混混的耳中也很轻，却让人为之一颤，大概是泰山欲崩前的宁静，混混头儿难得机智的收口，领着小弟跑了。
直到周遭被影响的空气也舒缓，樊言才一脸无奈的拉着顾舟渡离开。
“林业那傻逼呢？”樊言问。
“甩了我一个酒瓶子，这些混混来了自己就半路跑了。”说完还低头给樊言看了一眼头顶，那里有凝固的血迹。
“我他妈，这哪里来的垃圾！疼吗？”
“不疼。”
“去包扎！”拽着他的衣袖，感受着顾舟渡不同以往的沉默，樊言似有似无的劝慰：“林业嘴里什么话都有，他嘴一张就是臭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顾舟渡没反应，樊言只能继续说：“不管他说了什么，直接上去揍人的是你，打是打赢了，可你以后怎么办，你忘了林业的高三扛把子怎么来的？”他反问，也不管顾舟渡回不回，接着说：“他是个怂货人尽皆知，可他背后有人也人尽皆知。”
顾舟渡停了下来，“不是我先动手的。”顿了顿道：“有烟吗？”
樊言眼一翻，“没有！”
“我没闹脾气，我现在很烦躁，你知道的，我压压火。”
樊言心里的气伴着那声旁人听不出的委屈一下子卸了个干净，只能无奈的从口袋里摸出烟来递给他：“就一根。”
顾舟渡点了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让那氤氲的烟雾压下肺腑中几欲蓬勃的戾气，他心有野兽，矜纠收缭。
等到烟抽了一半，顾舟渡仿若才回神一样的静静的掐了烟，烟蒂在砖砌墙的水泥缝中滑下，直至落地他的眼神才缓缓聚焦。然后用一种平静的，几乎是静默的语气道：“他骂陈凌雁，说她小三上位害死了别人家的原配，说她只知道张开大腿。”
樊言知道，林业的原话一定不是这样，原句可以比这些肮脏龌龊数百倍，最起码的得加上□□官绕着爷爷奶奶转一圈。
樊言也一瞬间红了眼，可他清楚，他可以在别的事情上暴怒甚至恨不得跳起两脚踹死对方，也不能在顾舟渡疯了的时候跟着疯，他们俩总得清醒一个。
“回家，他找你麻烦，你打了林业，打了他的人，这事儿就算扯平，忘了吧，忘了就什么也没有了。”樊言斟酌了一下，才慢慢地开口。
顾舟渡走在前面，难得的沉默。
樊言跟在后面围观他的沉默，点开手机，反反复复点在上面，最后却只能烦躁的关掉。
揉了揉头发开口，打破了沉默，“喂，吃饭吗。”
“吃！”
“祖宗你好了？”只听语气，樊言就知道顾舟渡好了没，听着这理直气壮的一声就知道好的什么都不剩了，心肺都没了，简称没心没肺。
顾舟渡摆手，掀了掀眼皮，“妈的林业再惹我真想砍了他。”
“砍砍砍，全随你，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