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敬按额头，“您还是希冀一下重孙子。我可以慢慢生，但贾家的嫡长重孙，恐怕不能慢慢等待。”</p>
贾代善闻言，了无生机的往椅背一靠，“珍儿怎么就瞅上晋王了？”</p>
“晋王不图兵权不谋钱财，”贾敬挥一挥拂尘，淡然着，“简言之，王八绿豆看对眼，还能怎么办？真强行拆了，反而愈发逆反。反正都还年轻，随他们去吧。”</p>
贾敬觉得自己是真真超然出尘的亲爹了，但他万万没想到亲儿子还能这么坑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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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城门，贾赦按着计划来“体验”生活，翘着二郎腿，手肘撑着脑袋，焉哒哒的看着往来的行商。</p>
行商们瞧着这别具一格的“守军”这光门正大的八仙桌搁着茶水点心，摇椅坐着，纷纷都挺好奇的，视线忍不住就往贾赦身上扫一眼，小声打听，探听情报。</p>
“这荣公长子，据说是来体验生活的。”</p>
“荣公贾代善？！”</p>
“那当然了！战神啊！”</p>
“…………”</p>
贾赦眯着眼，似将耳畔的话语化作了耳旁风，一副困倦了的模样。他已经在这地守了整整六天了，收获还不如在东城的秦楚涵那边丰厚。</p>
宋大志简直骗人的！</p>
好好的暗卫别离故国他乡的，谁特么当下三流的挑粪人？当什么绸缎庄老板？得起码衣食无忧啊！</p>
东城往来都是达官贵人以及门人，秦楚涵过去，打着自然是被“贾家嫡子”排挤的名义了，而且由于人那谣传的身份，还真不少人来“看”他。</p>
作为一个自带“窃听器”的贾家庶子，还真听到不少的议论。其中就有他们盼了又盼的密探。</p>
所以，今日他们还特意加了一个小小的饵。</p>
就不知道上演的怎么样了。</p>
贾赦心理还是挺忧愁着，再看看一群议论着的行商，越发没啥好脸色，忍不住直接开大。</p>
【普法，作为一个优秀普法系统，法律有没有规定保护国家的条文？所以，你该怎么做，直接跳过程序，拿出最后结果来，成吗？】</p>
【结果就是你们必赢。】</p>
贾赦磨牙【你是不是跳太多程序？】</p>
【不是我跳，是真有追着贾珍走了的。】</p>
贾赦：“…………”</p>
东城门外，贾珍背着个包袱，看着检查路引的守卫，冷哼了一声，撩起了自己穿着的杏黄内服，怒喝：“路引？本公……”</p>
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贾珍愤愤闭上了嘴巴，斜睨了眼被伞遮挡住大太阳的秦楚涵，像是想到了什么，抬手勾勾手指，带着些发号施令，颐指气使道：“秦楚涵，你给我过来，作证，我是不是认识贾代善？！”</p>
城门守卫互相对视了一眼，看着如此连名带姓，直接直呼荣公姓名的小公子，神色带着些困惑。他们守城也多年了，这东城往来不说全是权贵，但基本上也是斯文懂礼的，哪里来这么个由内而外都透着股趾高气扬的小公子？</p>
秦楚涵冷冷抬眸斜睨了眼假公主，神色一如平常，淡淡的开口，“你是谁？请按着规矩拿出路引。”</p>
“放肆！”贾珍气得剁了一下脚，哪怕身高不够，也扬起了头颅，傲然无比：“你不区区一贾家庶子？忘记了，我在宁府玩，你还被贾珍引荐过？瞧你这冰冷傻愣模样。”</p>
说完，贾珍视线看向守卫，“你把贾珍喊过来！他认识我！”</p>
说罢，还抬手拿出了一锭金子，“这些算本公……本公子赏你们的！”</p>
“这位公子，您认识三等威化将军？”守卫看着那金块，眼眸闪了一下，问道。</p>
“什么三等威化将军，我……福安郡马！”贾珍愤愤说着，还翻了个白眼，“快去！”</p>
一听这话，守卫们视线幽幽朝秦楚涵一扫，而后又忍不住看了眼贾珍，泛着嘀咕，“福安郡马，这京城内谁会这么称珍小将军？”</p>
“一般人不看僧面看佛面，有贾将军在，都是唤珍小将军的，哪里会称郡马？”</p>
驸马郡马之类因妻得封的，在外若是传开了，基本上都是因为与其妻家世不对等，都用于那些“倒插门”一跃冲天的。</p>
宁国乃四王八公之一，贾珍自己有爵，再有个时时刻刻盯着人的叔祖父贾代善。在外除非与贾珍相熟的戏谑一句，否则是不会用“郡马”这个称呼。</p>
“这会不会是……”</p>
有守卫朝东边抱了抱拳。</p>
秦楚涵神色扫过隐匿在外边茶摊上的密探，疾步走到贾珍跟前，抬手一扣住人不耐烦挥动的胳膊，“天织鎏金暗绣？你到底是谁？”</p>
“放肆！”贾珍怒喝了一声，“松开，你敢以下犯上！”</p>
说着，贾珍还抬手直接一脚踹了过去，赶紧转身就跑。</p>
秦楚涵目光看着贾珍撒腿就跑的架势，心中咯噔一身—千算万算，他们忘记考虑一步棋了，贾珍不会武，这该如何一口气跑道观去？</p>
“李校尉，兹事体大，我们还是带着几个人跟过去吧。”</p>
“贾公子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查探清楚的。这是我们的职责所谓。”城门守卫长官一脸恭敬的开口，止住秦楚涵前行，自己带着人去追赶。</p>
秦楚涵点点头，目送众人离开，耳朵微微一动，听着茶摊里众人的讨论。</p>
“老大，那好像是大周皇族，追不追？”</p>
“皇族怎么嚣张肆意？”</p>
“所以那泰安帝才雷霆大怒。看样子，这个应该是逃出来的。”</p>
“能逃出来？这……还是……你们两个跟过去看看。”</p>
听到这话，秦楚涵松口气，又紧张的提起一口气。跟过去的两人看身形脚步，都是会武的还有马，贾珍能顺利把人引诱过去？</p>
贾珍看着啪啪从马上掉下去的守卫，捂嘴偷偷一乐，翻身上马，毫不客气朝亲爹所在的道观而去。</p>
跟随而来的密探一见被药昏过去的守卫，互相对视一眼，倒是信了一分，追踪着马蹄印记，跟踪到道观附近。</p>
一靠近，就见一队人马弯腰朝贾珍行礼。</p>
躲在山坡后，密探看着被跪地的守卫，互相对视一眼，小声道：“这守卫虽是普通护卫服饰，但行动间却是军旅之气。”</p>
“嗯。等夜间潜入查探一二。”</p>
密探点点头，做了记号之后，等夜间悄然潜入道观。</p>
道观内，贾赦看看贾珍，忍不住深深叹口气，“小锦鲤啊，你这运气哪里来的？”</p>
他们定下诱敌之地呢，岂料这风水宝地里除了敬哥，还有两神医，这简直……简直……都替密探们哭了。</p>
“你别骄傲，这还是第一批而已，万一其他人聪明了怎么办？况且他们不回去，打草惊蛇再也没人前来查探了怎么办？”贾政瞧着刚得些成绩就傲起来的贾赦，泼冷水。</p>
“神医嫂嫂，有没有一种秘药，让他们忘记自己已经被药魂了，吐露了某些事情，然后明儿在来一趟？”贾赦一脸谄媚的扭头看向叶素问。</p>
叶素问面无表情，“你怎么不上天？”</p>
“有需求才有进步嘛。”贾赦恹恹坐回去。</p>
“这种江湖幻术可以做到，别拉低我的医术。”叶素问神色冷淡，“下一次别大晚上来，孙忘忧需要早眠，别打扰他休息，否则连你们一起药。”</p>
“是，大……大嫂。”贾赦飞快的校正了自己的称呼，谄媚着开口：“求您赐一些迷药，我们最近办点事，需要防身。”</p>
“就你们这三脚猫功夫，只需要迷药？”叶素问鄙夷，“别把自己给迷倒了。去药柜，绿色的，专门对付有武功的，武功越高，昏得越快，炼制不容易，省着点用，一人一瓶。”</p>
“多谢大嫂。”非但贾赦，便是贾政也一同起身喊人。</p>
“有多远滚多远。”叶素问说完，转动轮椅朝外而去。</p>
“好的。”贾赦笑着转身去拿药。</p>
贾珍做个鬼脸，而后蹦跳着跟去拿药，眸光发亮，朝门口喊：“赦叔一瓶，我一瓶；二叔一瓶，珍珍一瓶；三叔一瓶，假公主一瓶；还有珍珍他媳妇儿一瓶，断袖兄弟也一瓶。”</p>
贾赦默默伸大拇指，帮着直接血洗一空，而后从人怀里掏出两张银票，充当弥补—这有借有还，再借不难。</p>
贾政转眸看着，默默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揉揉噗通跳的心脏，看着瞧瞧关上的柜门，跟着蹑手蹑脚离开。</p>
三人出了道观，悄然回了城，看着被秦楚涵捆住的两密探，齐齐伸出大拇指点赞。</p>
将从叶素问手里拿来的迷药分好，贾赦挠挠头，“不成啊，道观那一批还在道观里，叶素问不让我们留道观，嫌麻烦，说有下一次把我们都药了。我们得找个地方藏人啊。”</p>
“直接送大理寺或者给司徒宝不就好了？”贾珍纳闷，“叔，你还打算自己审，自己全部查下去？”</p>
“那不废话，这是个任务啊！”贾赦拍了一下贾珍脑门，“珍，你叔祖父之所以什么都不给，就是锻炼我们自己处理问题的能力。你怎么能想着他们给我们收尾，把答案告诉我们呢。我们得从这第一批密探嘴巴里，探出他们更深的潜伏者啊。否则，药什么药，直接慢慢审讯拷问不就行了？”</p>
“道观几个？”</p>
“数过，九个。都还没进门呢，就被叶素问的花花草草给药昏了。”贾赦说着，叹口气，“现在道观一分为二，我敬哥说起来贼可怜了，缩正院里。”</p>
“现在才六天，就这么多人？”秦楚涵眉头一拧，“也就是玉皇阁太远了，否则先塞玉皇阁，倒是塞的下。”</p>
“要不然找个鬼屋，或者废弃的空地？”贾赦琢磨着，道：“要不然塞铁栅寺去？也清净。”</p>
“贾赦，你不怕你祖父跳起来打你，我怕。”贾珍板着脸，跟秦楚涵解释道：“这是我贾家停灵之地。”</p>
“空地？”贾政想着，斜睨了眼贾赦，“你难道没有？祖母那么多私产，没给你留个宅子？就你这种好吃喝玩乐的性子，不给你个青楼，总得给你个戏班子吧？”</p>
“你才青楼呢？！祖母怕我不会经营，都折价成银子了，也就直隶境内还有些……”贾赦说着，眸光一亮，“养猪场！对，我们都爱吃肉！祖母还留下个饲养的家禽院，哪怕撕心裂肺的嚎叫，也不会有老百姓多想。在南郊，也算近了。”</p>
“那走啊！”贾政催促道：“赶紧这边审完，我感觉书生堆里有些不对劲，等你们去抓人呢！”</p>
“书生堆里真不对劲？”秦楚涵困惑着问道。</p>
“废话。”贾政傲然，“这可是亲爹给的线索，自然有问题了，但是对外都是秀才举人的，有功名，我们怎么办？”</p>
贾赦听到这话，视线扫过美滋滋左手袖子塞一罐，右手袖子塞一罐的贾御史。</p>
“什么意思？”贾政不解。</p>
“你哥的意思让珍儿上。”秦楚涵看着贾赦拍额的模样，唯恐兄弟俩又长篇大论怼起来，沉声解释道：“御史找茬，天经地义。被你怀疑有问题的学子，定然少不了背后议论荧惑守星之类的。你想想这件事过后，皇上率先用什么转移？”</p>
贾政不解，“考试？”</p>
“小仙女。”</p>
贾赦再一次伸出大拇指。</p>
贾政似懂非懂点点头，目光看了眼贾珍，“那我们现在回家还是去什么养猪场？确定搁哪里？”</p>
“哪能把危险带回家。”贾赦道：“养猪场多好，边烤肉边问。”</p>
秦楚涵看眼天色：“可现在快宵禁……”</p>
“老秦啊，我们的字典里就没宵禁这两字。学着靠爹，有肉吃。”贾赦揽着秦楚涵肩膀，拍拍人胸膛，骄傲无比道。</p>
秦楚涵：“…………”</p>
秦楚涵带着一行人转到养猪场，还没靠近呢，就觉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杀气，扭头问贾赦，“你确定只是养猪场？”</p>
“这不废话。”贾赦道：“我还是回家翻账本拿来的地址，哪里会错？贾家的家禽用肉基本都是出自养猪场，有多了再往外卖的。”</p>
“可是不对劲。”秦楚涵眉头紧紧簇起，“这庄子人太多了。”</p>
“秦三叔，你不会听错了吧？这多的应该是猪啊鸭啊小鸡崽啊。”贾珍从马车内探出头来，捏了捏手里的药瓶，跃跃欲试：“要不然扔一个试试看？”</p>
“对啊，试一试。”贾赦眼眸一转，压低了声音开口，抑制住自己蠢蠢欲动的设想，“也许我被暗中夺了权呢，这刁奴容易生二心。”</p>
秦楚涵听到这话，眉头拧了拧，再三确认：“你确定贾家亲卫不是这培养出来的？”</p>
“我爹会傻逼放在养猪场？不臭啊！”</p>
“也对，那都是军伍之风。”秦楚涵看着递到自己眼前的小蓝瓶，缓缓吁出一口气，“扔一个？”</p>
贾家三人一致点点头。</p>
秦楚涵运龟息法，打开药瓶，顺着自己感知道隐匿之处顺风推送过去。</p>
没一会儿，随着风声，啪嗒落下好几声来。</p>
再然后……</p>
秦楚涵沉默的看着自己亲爹，再看看名义上的爹，垂头。</p>
贾赦老老实实垂头。</p>
贾政默默闭上嘴巴。嗯……好像是他率先提及祖母私产的。</p>
贾珍一脸肉疼的看着自己被收缴的宝贝，急得眼睛都红了，“叔祖父，给我留一瓶！又不是我们的错，这房契地契在赦叔手上。你们跟我们打个招呼，我们就不会想着把密探藏这了嘛。哪里知道您可真成，皇子龙孙往养猪场安置的。”</p>
此言不亚于晴天霹雳，贾代善扭头看泰安帝，“这地契还在我娘哪里？不……不都交接清楚了吗？”</p>
“朕哪里知道老太太会直接跳过你这个大胖儿子？”泰安帝气噎。与皇家是交接清楚不假，但谁能知晓老太太这产业化作钱财，不是怕儿子手握众多源源不断会下蛋的产业，引帝王猜疑，反而是怕大孙子没钱花呢？</p>
他不是一时心软，想着某人爱吃肉爱喝酒，就留这么块地。</p>
岂料，被亲儿子给端了。</p>
泰安帝压下心中的腹诽，迎着贾代善的愕然，冷哼了一声，指责道：“贾代善，你是不是私产太多，都忘记还有这么一处地了？真不愧家大业大啊！”</p>
“我能有什么私产……”贾代善话语一滞，眼角余光扫了眼贾珍，“你在看什么？”</p>
“看……看您……”贾珍紧张的吞咽了一下口水，“分、神，我偷偷……偷偷拿药。”</p>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终于猜到答案了！</p>
果然是珍大神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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