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舒夏给她检查一番，没有痕迹和伤口，只是衣服撕破了。
他把她抱在怀里，拍着背轻声安慰：“没事了，别怕，我在，不会有人欺负你的，别怕……”
舒大庆叼着烟进来，吓得她浑身颤抖，舒夏把人哄去睡，她的神经衰弱如同一根绷紧的弦，一不小心就会断掉，他恨不得把她藏到一个无人的地方，一个安全的象牙塔，没人来伤害她。
舒夏出来的时候，手里带着一副手套，他怒气冲冲的提着舒大庆出去，一把甩在院坝里，走过去一拳揍在他的脸上，立马血流一片。
“混蛋，我是你爸爸，你要遭雷劈的，你这个狼崽子……”
舒夏：“我以为我怕吗？雷要劈也是先劈你，人渣！”
“她是你的老婆，你居然伙同别人欺负她？王八蛋，要不是看在你提供颗精子的份儿上，我不会放过你。”
“再警告你一遍，别妄想动我妈一根手指头，不然我送你进监狱，一辈子老死在里边儿。”
踹了几脚，舒夏把手套扔了，露出干净细长的手，他去水管下冲洗一番，把染血的校服扔进垃圾桶，洗了一把脸，才转身进门，把门关得死死的。
梅婷站在房间门口静静的看着他，舒夏无所谓的抹一把头发，把眼镜扔在一旁，头发往后一抓，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冷漠的双眼。
梅婷有些怕，往后缩了两步，舒夏没去接近她，这时候他们都需要各自安静。
他回了房间，拿出五三，翻开一页就全身心的投入进去，他现在需要做些题让心静下来，不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暴躁。
他最大的优点就是专注，他奋笔疾书，脑子里的知识全一骨碌的往外冒，一页接着一页的翻，直到晚上九点多。
肚子咕咕的叫声让他回神，愣愣的关上五三。
五三像是他的发泄物，心情静下来后，他不会翻阅自己做了多少，那可数的页数把他的一切展现得淋漓尽致，像是剥开了衣服，露出丑陋的躯体。
外面静悄悄的，他打开门，打算找梅婷好好谈谈。
今夜是无眠夜。
梅婷没睡着，坐在沙发上发呆。
舒夏过去坐在她的对面。
他交握双手，哑声道：“妈，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梅婷没说话，舒夏就一直等，就算是拒绝的话也要等她说出来。
梅婷有些局促的埋首：“可是……我们没多余的钱，能去哪儿？我又没有文化，还有……还有病，能去哪儿？”
“我一辈子都没出去过，我怕。”她鼓起勇气看着早已长大的男孩儿：“我怕，怕连累你，怕陌生的环境，怕别人知道你有我这样的妈，怕……”
舒夏握住她的手，压抑住内心的急切，轻声道：“你什么都不用怕，什么都不用担心，钱我会挣，你只要好好的呆在我身边，不需要去接触你不喜欢的人，好不好？”
他希冀的看着她的双眼。
“那……你爸爸怎么办？”她怯生生的问。
舒夏差点爆粗口，压下火气低声道：“你到现在还在意他？今天是什么情形你心里难道没数？他都要把你卖了，你还担心他？”
他控制不住站起来转了两圈，满腔的火气无处发泄，只能死死的盯着她，咬牙切齿的吼：“你能不能把你多余的同情心收起来，你可怜他，谁来可怜我，嗯？”
“知道吗？我今天交了一个朋友，可是我都不敢说我家里的情况，怕他嫌弃我，怕他觉得我不配，我努力的学习，我努力的拿奖学金，我披着三好学生的身份骗取别人的喜爱，羡慕，我为了什么？啊？”
他抹掉脸上的泪水，抹一把头发深吸口气。
“我只是想考个好的大学，离开这里，带你去过更好的生活，你为什么总是缩在壳里？为什么？”
“我很累，你知道吗？”
“我每天睡四五个小时，就算去了二中，我也把自己和他们区分开来，我要考个好成绩，给你争光，给我们更多的选择，可是你呢？你总是这样，你能不能……别拖着我陷在这里。”
最后一句他已经说不出声来，他不知道梅婷有没有听到，不过也不在乎了。
明天将会是风言风语的一天。
他还要吃饱，留下力气去教训那些嘴碎的。
“明天给我答复。”丢下话，他抹干眼泪去了厨房，咬着牙把所以的委屈，不甘全咽进肚子。
家里没米了，他烦躁的踹灶台一脚。
随便煮了两碗面，没给舒大庆煮，他也不在乎舒大庆去了哪儿。
自从上次的事情后，他就不再管舒大庆的任何事。
端给梅婷，见不得她那副哭哭啼啼的模样，他去了自己房间吃。
手机亮起，他拿起来看，是纪席发的。
纪学渣：你什么时间是空的，我们就选你空的那天，怎么样？学霸，是不是发现我特好？
后面跟着一个“快夸我”的猫咪表情。
舒夏抿嘴，不知道怎么回复他，看了半天，索性不管了。
他默默的吃完面，收拾完毕，没理梅婷的欲言又止，径自回房间。
连班也不想去上了，手机来回的在手里旋转，屏幕上是刘强的电话号码，他心烦的把手机丢在一旁，揉揉酸涩疼痛的眼睛，像有根针戳着。
还是没勇气撂挑子，认命的背上背包带上作业去上班。生活还要继续，他还没任性的资本。
梅婷没在客厅，可能是睡了，他吐口气关上门出去。
黑漆漆的路上车辆少的可怜，他静静的靠在公交车站望着看不清的道路尽头，没有车，没有人，只剩下远处别人家隐约的灯光。
等了十几分钟也不见车，他看了眼时间，九点三十五分，快要迟到了。
给刘强打了个电话推迟过去，他沿着漆黑的道路去城里。
一路上塞着耳机，听着英语听力，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犄角旮旯。
刘强正在打游戏，见他狼狈的样子，满头大汗，脸色也不好，他丢下鼠标站起来询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舒夏摇摇头，扯开一丝笑，“没事儿，就是错过了公交车，你先回去吧，嫂子该着急了。”
“舒夏，要不今天你就别上了，去休息一下？”他指指角落的一道小门，“里面有张床，可以休息。”
“强哥，没事儿，你回去吧，我就是跑了两步，累得慌而已，真的没事，你回去吧。”他打起精神笑意盈盈，把背包放到台上，见他的游戏还在继续，顺手接过去。
“今天帮你上一星。”他笑着说。
刘强看了眼，看不出来问题，只能无奈的点头，“好吧，那我走了，你有什么情况就打我电话，别逞强啊！”
“嗯。”他头也不抬，操作鼠标和键盘帮他打。
刘强打游戏技术不行，但是又喜欢打，见舒夏还有心情打游戏，他收拾东西回去。
见人走了，舒夏松开手，瘫坐在椅子上，游戏很快就死了。
他重新开始，把烦躁的心绪压在心底，认真上班打游戏。
……
纪席等到十二点都没收到舒夏的回复。
难道学霸学习这么认真？连消息都看不到？
想打个电话，可是才分开五六个小时就打，要是他嫌他粘人怎么办？
不行，再等等。
他百无聊奈的在床上翻滚，时不时看手机，十二点多了，这时候学霸在做哪一科呢？
数学，还是英语？
应该是听着英语做其他的，可能是理综。
他无聊的想着。
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
手机铃声吓得他一个激灵，他翻身起来，拿起手机，是唐晶打来的。
低咒一声，他接起电话。
“唐晶！请你给我说个大事出来，不然半夜三更打电话来骚扰我，我会很生气，一生气就爱打人！”
“等等，你说什么？”
“哪个车站？”
“卧槽，你他妈真孝顺！”
“等着啊，霸霸来接你。”
挂断电话，纪席还有些云里雾里，那个孙子竟然半夜三更来了？
靠！
他拿了一件外套和车钥匙飞快下楼骑车去车站接人。
小县城车站不像大城市，这里一到晚上就安静的像是坟地，阴森森的，还爱吹冷风。
唐晶大包小包的站在门口，保安大叔说他们是最后一班车，等人一下车出来，立马就把车站关了，还说半夜三更的有小偷。
唐晶在心底默默的吐槽，这破地方还怕有人偷东西？
简直是笑话！
奶奶的，冷死了！
霸霸怎么还不来！
他一身短袖在原地蹦跶，一双AJ被灰尘染得看不出一点儿高档货的感觉。
纪席到的时候，唐晶蹲在车站门口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委屈的喊：“霸霸，我好冷！”
可怜见的！
纪席嘲笑他，一把把人拉起来，丢给他一件灰色休闲外套，张开双臂嘴里喊着：“哎哟，我的闺女哎，可怜见的，来抱抱！”
唐晶穿上衣服扑进他的怀里，使劲儿嗅嗅，推开他：“霸霸，你有狗了？”
“你狗鼻子啊！”说完他露出笑意，捶他一拳，“你小子，不是说寒假才来吗？怎么不通知一声就跑来了？”
“你以为我想来啊，还不是我爸妈又去旅游了，把我一个人留在家看家，他们前脚一走，我后脚就订票过来了。”他渣渣呜呜的抱着他喊。
“不是我说，这什么破地方啊！居然没高铁，没高铁就算了，高速也没有，我的亲娘哎，转车转得我头晕，还有那大巴车，走三步退一步，味道又难闻，我都要吐了我，你要是再不回去，我就不来看你了。”
纪席笑了笑，看了眼地上的一堆，“行了，带了什么，大包小包的？”
“全是吃的，进口货，亲戚送的，我见着好的给你拿的，怎么样，是不是很感动？”唐晶笑嘻嘻的问。
“你要是说是你买的，我就感动。”
纪席把东西绑在车上，递给他一顶灰色的头盔，带着人回公寓。
一路上唐晶都在哇哇大叫，这乱糟糟的电线啊，会不会漏电电死人，这路怎么全是坑，我的天这满大街的垃圾，这什么七八十年代的建筑啊？……
纪席吼一嗓子：“你他妈给我闭嘴！”
成功的让唐晶乖乖闭嘴。
到家的时候，那张嘴又开始嫌弃了。
——我的天，霸霸你这房子真小！
——这什么，灯这么小！
——我没有房间吗？
——居然没有浴缸！
——……
纪席揍了他一顿，他才满足的喊着：“这是熟悉的霸霸的味道，这配方，这力度，没变！”
把人按在沙发上，纪席挨着他坐下，“怎么不说一声就跑来了？不怕走错路？”
唐晶打量他的房子，满脸的好奇，“我又不是傻子，反正国庆也没事儿可干，闲着就来找你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