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玉阶时,脚步踉跄,好似整个身子都要跌下去了,是邝露扶住了他。
他有些失魂落魄,脑海中总是浮现适才锦觅看向他的目光,疏离而惊慌,最后,成了一种陌生。
他缓缓回头,瞧着夕阳霞光落在那宫殿琉璃瓦上,衬出一种光芒,有着刺眼耀目,他不可抑制的想起,仿佛是很久之前的事情。
她轻言巧笑,小小的身子贴的很近,主动靠过来的时候,头顶的无乌发染着如此刻一般的霞光,额间一些细碎的绒发,离他的唇极近,近的能让他看清她的轻颤的睫毛和月牙的眸子,再往下,是她的鼻子,再往下,是她粉嫩的薄唇。
像极了那年凡尘冬雪,皑皑中那一枝梅花。
“小鱼仙倌。”她仰起头,笑着唤他。
忽然,思绪在一瞬间戛然而止。
“陛下,水神仙上这是?”邝露还不知详情,只是觉出刚醒的锦觅,很是奇怪,下意识又看向润玉,在半个时辰前,在锦觅还未醒来之前,他一直都很开心,自锦觅被诊出身孕的那一刻,他就是如此了。
那些曾依附火神对他刀兵相向的,全都从轻处理,太巳仙人问他为何不斩草除根,他难得好心情的说,为天界储君积福。为那个未出生的孩子,他选了很多名讳,都不甚喜欢,很是苦恼,邝露劝他,说等水神仙上醒来,让水神仙上亲自挑一个,他方才欢喜如常,言这是个好主意。
“派几个人看着她。”他说这话的时候,很是平静,“她要什么就给她什么,只是,要提防她……”他轻叹一声,终究没能开口,过了好久,才隐晦言道,“不要让她伤了自己,伤了,伤了孩子。”
邝露一直错愕,方领会润玉意思,这世上,又怎会有伤害孩子的母亲。
锦觅一直蜷缩在床榻里头,不吃不喝,也不曾言语,邝露进来时候,离珠仙子刚才捧了已凉透的药出去。
见着邝露,她神色仿佛有了些异彩,“邝露,有糖吗?”她只觉得嘴里很苦,那苦涩的味道仿佛怎么也去不掉,她墨发披肩,神情有些倦怠,少了往日眸间灵动神采,邝露不知她究竟是怎么了,却也连忙让人取了冰糖来,那冰糖晶莹,落在锦觅掌心。
她仰头服下,舌尖那甜意漫开,却只是一刹那,那苦涩之位又弥漫,她又问邝露要糖,邝露将整个置着冰糖的琉璃盏都递给了锦觅,看着锦觅抱着那琉璃盏,就如拽着根救命稻草般。
忽然,她抽泣了起来,声音很是哽咽,“怎么办,还是苦……”她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感觉,只是揪着心口,一阵一阵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