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将天坛笼罩住的时候,周围的那些白虎们在霎那间幻化为同样的白芒,而当为首的那只白虎轻跃下来的时候这些白芒便源源不断涌入它的身体之内,一时间使得它周身光芒更炽,仿佛与日月同辉,神泽轻易能见。
云从龙,风从虎,白虎本为战神,一经杀伐,元神尤盛。
只是它此时跃下屋顶却并非为了杀伐,而是静静看着眼前的应皇天。
“你是说,咸池的神印?”应皇天口中低喃,缓缓伸出一只手,手掌朝下,正对跟前的白虎。
白虎身形虽然巨大,可终究不会有人那般高,此时应皇天的手正好抬到虎首的距离,那只白虎凝视他片刻,忽地走近几步凑上鼻尖,轻轻嗅了一下之后竟微微向他垂下了首,头顶正好碰到应皇天的掌心。
“连白虎都能被你轻易降伏,应皇天,你究竟是什么人?”忽然间一个年轻冷硬的声音低低传来,可是那人说话之际却伴着几声轻微的咳,声音之中也明显带有气弱的趋势,只觉那冷硬之后便是浓浓的疲惫。
应皇天听到这个声音并不意外,只是抬眼看着奉神殿殿门前逐渐现身的那人,修长而骨感明显的手径自抚触底下白虎那光滑柔软的毛,却一直没有开口。
“或许……我该称呼你为应太傅?”微扬的语调再怎么听都有一种极强的讽刺之意,那人自阴影下缓缓现身。只见他一脸的苍白,带着病色,而神情枯犒,那张本来应该年轻的脸看上去却有种未老先衰之势,一头长发也早已变得灰白,他身着大领白色礼衣,却是原本开明国之中巫太祝的祭祀礼服。
应皇天深沉的眸盯着他看了半响,方才缓缓出声道:“凡人之躯,强行开神印,你不要命了。”他的声音一贯起落全无,一黑到底的眸子里没有任何事物能从中倒映出现,而听他的话意似乎跟那人本是旧识,可他神情之中也没有丝毫故人相见的情谊,有的只是无动于衷。
“四方神印解其一便破整个上古封印,而我,就算死也要看着九凤王朝毁灭才会甘心。”那人说罢又咳了咳,他的脸上尽是仇恨之色,那一双注视应皇天的眸恨意尤其刻骨。
这种恨意跟梵心蓠如出一辙,可对应皇天来说却似乎毫无所觉,又或是他本就没有放在心上过。
“你以为神印为何存在?何谓神印?”应皇天只道。
“盘古开凿天地,女娲裂天补石,四方神印便来自于此,缺一不可。”
“神印被毁,整个大陆皆毁,开明国人也包括其中,难道你连他们也不放过?”这时出声的人并非应皇天,却是之前只身一人走进白芒之中的杨宗月。
那人神色明显一顿,却硬声说道:“开明国一国早毁,他们本应为国雪恨才是,忘记毁国之耻之人又以何颜面与夺我国之人共同生存?”他的声音铮铮,一腔热血皆为了开明国。
“事实本就已经注定,你何苦多增杀戮?”杨宗月不由叹息了,要知道并非所有人都希望复国一途,有些人宁愿平淡度过一生而非在战争中艰苦求存。
“可造成这事实的罪人就是他!”那人伸出一指指着应皇天,话里神情之中皆是指责:“若非他不战而降开明国如何会成这般局面?”
“开明国不过是我九凤周边一个小国,人数不到九凤一个州郡,若是因战而降你们开明国人还会有如今人人安居乐业的局面么?”杨宗月一语道破重点,他不是没有想过应皇天不战轻降的理由,可除了这一点,他想不到还有其它的理由能让应皇天做出这样的抉择。
要战有何难,难的是要面对战后残局,两国交战绝非以万这个单位就能计量死伤人数的,而战俘更加难以在战胜国中有尊严的生存,可轻易说降也绝非简单之事,应皇天一人背负起所有又何罪之有?
“安居乐业?呵呵!”那人冷笑:“你扪心自问,开明国人在九凤,能算得上是真正的安居乐业吗?”
“你说得太多了。”应皇天低低开口说了一句,他并未回首,却是对杨宗月说的。
杨宗月看着应皇天的背影不由撇了撇嘴,低低反问:“我说的有哪里不对吗?”
应皇天没有回答,只是对着殿前的那人低缓言道:“昃麟,既然你知晓白虎为神物,它的杀戮本应在天意之下,你擅自解开神印,这么做连我也救不回你。”
“谁要你救?”被称为“昃麟”的青年一张脸因愤怒涨得通红,却因一时激动猛烈咳了起来,好一阵咳声才停,他立即又盯着应皇天说道:“遭天谴、灭魂魄都是我自己的事,你能轻易弑君降敌,我这点事又算得了什么?”
“你自己应该最清楚。”应皇天道。
“我清楚又如何,现在都是我自己的事,一切与你再无关系。”昃麟恨声道。
应皇天看着他半响,忽地又道:“我可以化解你强行解印的痛苦,望你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