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空青快马加鞭到了宁家小院,看到跪在床前的宁晷,道:“我看看怎么回事。”
宁晷立刻让出了位置,徐空青从被窝摸到他的手臂被吓到了,这个热度就像从火炉里刚拿出来,手指覆盖在发烫的手腕上好一会儿,道:“他的脉搏很乱,什么......”正想问什么时候开始发热,他突然顿住了,立刻翻开宁槐上半身的被子,耳朵伏在他的胸口位置。
没等宁晷问他情况怎么样,徐空青手里不知何时已经夹着几根银针,直接刺进宁槐的胸口,额头和脑袋。
徐空青虽年轻,什么大场面都见过,这是他第一次在病人面前手无足措,双手都在发抖,随便一抹额头擦了一手冷汗下来,道:“他刚刚脉搏停止跳动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大清早看到宁槐病床上没有意识脸色发白时,宁晷的双腿已经无力了,刚刚还一直跪在床前替他换水降温,一阵折腾让左腿都麻痹了,扶在桌沿才撑住没跌坐下去。
徐空青又道:“我施了针,只能让脉搏重新跳动,他身体还在发热,如果再这样下去他活不过十二个时辰,我先去煎一副药,如果还没有好转的话......对不起,我也无能为力了。”
徐空青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出去。
宁晷捡起从枕头底下掉出来的黄符,满脑子想到昨晚那小男孩说的那句话。
“不出明天,你弟弟就会有危险,活不过十二个时辰。”
这句话一直在宁晷耳边回荡。
或许,或许真的能呢。
宁晷还没来得及跟正在厨房煎药的徐空青打招呼,拔腿就出了小院往合意典当隔壁的小巷跑去。
三花见家里有徐空青照看小主人,便跟在看似有点神智不清的宁晷后面。
当铺门面前的大街人烟还好,不过隔壁的小巷完全没有半个人影,宁晷按照昨晚的路线一直走进去。
沿着清河路走了很久,经过一人宽的小路,到达了小河边,可是没有那一大片坟地,他在周围转了许久,依旧是只有那条清河。
没有破败的路牌。
没有那块写着黄泉路和奈何桥的破败的路牌。
宁晷一时不知所措,三花好像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气息,在后面一直吠,它看到宁晷胸口有东西在蠕动,好像有一只小猫在挠他,宁晷打开外袍一看原来是柯世鸣昨晚给他引路的布娃娃。
它竟然在动,布娃娃从宁晷的怀里爬出来跳下去,向前走了几步,它回头看一眼宁晷,好像在说跟着他走。
身后的三花吠得更加凶了,前驱微微屈下准备出击扑倒那个布娃娃。
“三弟,不准。”宁晷制止了三花,然后跟了上去,三花虽然时常不满宁晷这个主人,可是衣食父母的命令还是要遵从的。
看在他给骨头的份上。
一人一狗跟着布娃娃穿过一小片树林,不一会儿穿过了树林之后,眼前便是昨晚那片熟悉的坟地,坟地的早晨漂着厚厚一层白雾,山顶上那栋牌坊若隐若现。
前面的布娃娃加快脚步冲到了旁边的一块墓碑下,墓碑后面有半颗脑袋露出来,是柯世鸣正在墓碑后面玩泥巴。
准确地来说是玩骨灰,他挖开了那座坟,把里面的骨灰盒端出来,看得宁晷心里发毛。
柯世鸣放下骨灰盒,擦干净手上的泥巴骨灰,抱起布娃娃,道:“你回来啦。”再看到远处站的一人一狗,道:“哥哥,你终于来了,呀,还带了一只可爱的狗狗。”
三花又吠了一声,表示认同可爱这个形容词。
柯世鸣领着宁晷走进坟地,宁晷昨晚跑得太急没有留意这片山头,墓碑摆放的方向各个不一,但是又很有规律,组合起来像一个迷宫,七晚八绕的。宁晷一边走一边看旁边的墓碑,发现上面的年份五花八门,几乎上下三千年都有。
跟着弯弯绕绕走了好一会到达半山腰。
柯世元盘腿坐在一块墓碑上见到来人,道:“就知道你会来。”抬了抬下巴指向旁边不高的墓碑示意,“坐。”
宁晷:“......不了,我站着,正如你们昨晚所说,我弟弟快不行了,你们有办法救?”
“先别急,我先跟你说一个故事。”柯世元端起旁边的茶杯细饮一口,娓娓道来:“很久以前。”
“多久。”宁晷办案子多了,习惯了问清楚时间点。
柯世元歪头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多久,死了之后记忆混乱就忘记了,别打岔,我们柯家在江南世代从商,有一天,我们的世交张家突然不知在哪里找了一位得道高人,对我们家族下降头,当年柯家全族暴毙家中,家族其他人都轮回去了,只有我们三个一只飘忽在人间,我们成了最低等的鬼魂,无时无刻担心被各种恶魂吞噬,后来碰到阎惶大人,把我们的魂魄暂时禁锢在这片坟地,山顶上是就是阎惶大人的住处,这地方很安全,不会被恶魂吃掉,我们要寻找轮回方法,重新投胎,不再做孤魂野鬼。”
宁晷听得不太明白,伸出手一只手指一个问题地问柯世元:“一,你说与张家是世交,为什么要害你全家不得好死?二,你说死了就忘记了生前事,你怎么记得自己被什么人害死的呢?三,你口中的阎惶大人,是阎罗王?他不管吗?四,为,什,么,要,找,我?”
柯世元也伸出手指一个一个问题回答:“一,我说过死了记忆混乱忘记了,二,记忆只有一些片段,刚好就有那一小段记忆,三,没错,就是统领地府的阎罗王,跟我关系还不错哦,四,阎惶大人说了,能踏进这里一步的凡人就可以帮我们,你刚好就这么走运。”
操他娘的走运。
宁晷笑了笑,道:“真荒谬,还真想见见这位阎罗王。”想把他的脑袋挖开看看是不是骨灰粉堆成的,自己家的事情竟然要找一位凡人,明知道活着的凡人踏不进阴间,是诚心不想帮柯家吧。
那为什么自己能走进坟地呢
柯世元笑道:“你真会说笑,等你见到阎惶大人的时候,你就是个死人了,不见为妙,说回重点,你帮我们办事,我帮你救你弟弟作为报答,如何?否则去见阎罗王的人就是你弟弟了。”
宁晷疑惑,道:“你是最低等的鬼魂,又怎么可以帮到我弟弟?”
“我的灵力自然不值一提,但是我知道一个地方,藏着许多古老的秘法,其中最为著名的造命术,我可以教你如何找到这道秘法。”
这字面上意思已经足够宁晷理解是何等法术,道:“造命术在哪?”
“交换吗?”柯世元不得到他的同意不罢休。
宁晷深吸一口气,道:“好,我帮你,但是我要先去找造命术回来再帮你,我弟弟不能等了。”
“在卜谷山。”
宁晷听到卜谷山三个字有点诧异,道:“好,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柯世元喝完手中的热茶,道:“白天不行,今晚出发,还有一件事。”柯世元指向山上,“你看山上那座牌坊,那叫午门,通过午门过去是阎惶大人的住处,名曰藏书阁,藏尽天下凡人命格之书,简单来说就是生死簿,从古至今,无论伟人,无论小卒,在那里,他们就是一本书,如果你弟弟的寿命突然被改了,阎惶大人一定会发现有蹊跷,逆天改命本就是违背自然规律的邪术,就算是阎惶大人,也不能违背,可是为了节省时间,我刚刚本来想去藏书阁把你弟弟的生死簿偷出来,但是……”然后摆了摆手又道:“找不到,有可能放在更隐秘的地方。”
“......”宁晷道:“这么容易能给你偷出生死簿,那人间真的会大乱了。”
柯世元从墓碑上跳下来,道:“我还真的偷出来过,那天刚好阎惶大人出远门了,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那只死鬼猫引开,才偷出来的,厉害吧。”说完还不忘骄傲一翻。
“我记得哥哥后来被阎惶大人扔进了尸水潭里,可好玩了。”身后的柯世鸣道,他正在跟三花玩得不亦乐乎,布娃娃飞来飞去惹得三花又蹦又跳。
柯世元:“......”
柯家人怎么这么会拆台。
小男孩不知何时飘到了柯世元旁边,手里多了一把银刀,扯过柯世元的手掌一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