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个字说的坚定且温柔,没有丝毫犹豫,穆佳时看向凌艺的目光像当夜的月光一般,驱除了黑暗,朦胧的光亮洒满整个溪边。
光线不太充足,唐安站在背光处,脸上现出一丝突兀的愤怒,但很明显那是经过克制的愤怒,唐安在努力的与只会出现在夜晚里的那个自已对抗。
穆佳时蹙了蹙眉头,唐安的性格变化实在诡异,之前在韵城的时候,他们就发现了这个问题。白天的唐安和晚上的唐安简直判若两人。下午刚见面时,唐安还是那个热情爽朗的唐安,可刚吃了饭,天色晚了,唐安就不再是下午那个唐安了,面前的唐安说不上一点温和,说起话来更是让人觉得淡漠如冰。
但某些时候,白天的那个唐安会在恍惚间出现,和现在的唐安做着斗争,像是在争取出场的机会似的。
只有唐安自已知道,在穆佳时说出那个是字的时候,他心里猛然腾起怒火。他喜欢穆佳时,但现在却和穆佳时站在对立面。别人更不知道的,他费了多大的劲才把那股怒火硬生生的压下去,他不想在穆佳时面前做一个阴狠毒辣,偷奸耍滑的人。
就像人格分裂一样,从唐安12岁那年起,他觉得自已慢慢分割成了两个人。白天的他和晚上的他是截然不同,相反于两极的两个类型。刚开始只是性格上有区别,慢慢的,他觉得心理上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晚上的那个他做起事来愈发惊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变化和差距越来越明显。明显到他觉得自已已经快要压制不住晚上那个他讨厌至极的人格。
特别是在穆佳时面前,他一点也不想伤害穆佳时,只能竭尽全力的去隐藏自已。
就像这次从赤乌那里得到有关“火种”下落的消息时,唐安的第一反应就是如果真的在穆佳时那里,他一定会找个合适的机会还给秋家,他可以等,等到那天到来。但赤乌并没有给他缓冲的时间,赤乌里他安排的人再次传来消息,魏沈要带人去穆家老家索要“火种”,而他必须要快魏沈一步,才能在自已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将事情的发展控制住。这样,魏沈就不敢肆无忌惮的来讨要“火种”。
于是来到穆家之后,唐安一直保持着友好的态度,不为难穆家任何人,甚至自已的亲姑姑都来劝他不要挑事,他也确实做到了。但同样的,他是秋家人,“火种”对于秋家来说有着根本性的意义,不论从赤乌那里传来的消息是真是假,他都必须要走这一趟,亲自验证,就算不是他来,秋冷华,他的父亲也会派别的心腹来穆家一验真假。
他唐安不想欺负的人,赤乌更不能欺负。
穆佳时的声音再次传到唐安耳边的时候,唐安已经克制了很久,手也有些微微发抖。
“所以,能说说看魏沈是怎么从牢里逃出来的吗?”穆佳时问道。
唐安笑的有些阴冷,嗤笑一声,偏头看了看凌艺,“蒋完把他放出去的。”
穆佳时心里一惊,面上没敢露出惊讶的神色,凌艺脸上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听到这句话时,看起来好像很平静,只是与穆佳时四目相接时,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
没等穆佳时再开口询问蒋完的现状,唐安偏头看向凌艺冷色道:“魏沈的本事挺大,这么轻易就让跟着我六年的人临阵倒戈,也不知道耍了什么手段。”
凌艺目光一冷,定定看着唐安,没有说话,只在心里暗暗思忖,只有一个原因,能让蒋完叛变秋家,反而去帮助杀害了凌利的凶手,如果当时在韵城魏沈说的那些别有深意的话都是事实的话,那......
但没有证据,魏沈的话也只是一面之辞,不能不信但也不能全信。蒋完的举动确实让凌艺觉得魏沈当时的话极有可能就是真的。但凌家是五大家族之一,秋家也是,没凭没据的嫁祸污蔑并不是凌家会干的事。
凌艺又想起前几天酒店失火以及锁龙井的事,所有证据直指秋家。也许秋家当时想着和凌家合作,本身就是个谎言?秋家自始至终没有想过要和凌家好好合作,只是拿凌家当枪使而已。
穆清和闰冬并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听了唐安的话,也只在旁边嗤笑一声,也许是你秋家做了对不起人家的事,才留不住人家罢了。
但穆佳时是听凌艺完完整整诉说过他大哥凌利之死的前后经过的。现在乍的一听唐安这话,心里犹疑起来。蒋完是凌家人这事穆佳时是知道的,凌利是被赤乌的人害死的,这事穆佳时也挺清楚,可现在蒋完却帮了魏沈。
凌利当年是因为被火所伤最后不治身亡,那蒋完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救了魏沈做投名状,好进赤乌将当年的事查的更清楚些,更好下手报仇?还是说,当年那件事的真相完全是相反的?贼喊捉贼?
不过唐安这句话也别有深意,魏沈那人看起来就狡诈无比,在蒋完面前吹个假风,确实也能让蒋完把自已从牢里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