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问道：“那关于鬼君容貌的传言是怎么传开的？”
宁玉想了想道：“其实虽然故事版本诸多且流传甚广，但几乎没有人真正见过主子，即便是有了画像，他们对主子的容貌也是各种猜测，一开始的猜测更倾向于他只有半张完好的人脸，所以才会一直用斗篷遮住，还有人说他是有什么眼疾。”
墨子时点了点头，这倒是跟他之前的猜测一致，这才是正常人的思路吧。
宁玉又道：“可是也许是因为爱情故事传的多了，人们便更倾向于认为主子其实是个大美人，之所以遮住脸是因为他只想给心爱的人看。”
他这么一说，墨子时突然就想到了昨天在画舫上，鬼君掀起斗篷帽的那一幕，一口唾沫呛在喉咙里，差点背过气去。
宁玉不耐烦的甩了他一眼道：“想什么呢你！说起来主子的真容连我都没见过，言书和小黑也一样，唉！也不知道这帮人怎么这么能猜。”
听他这么一说，墨子时又想起了昨天鬼君想要以真容示他的场景，莫名的觉得心中怪怪的。
宁玉似乎没发现他的不对劲，只是眯了眯眼睛道：“前面说的再怎样都是瞎猜，怎么可能有人会因为这个自绝性命？可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人间的傻女人一个接一个的自尽，而且都留下了遗书，说是想要入鬼界与鬼君长相厮守！这是造的什么孽！我家主子招谁惹谁了！”
墨子时道：“所以你一直在人间溜达，以你的性子一定是私自查过这个案子吧？有没有查到什么线索？”
宁玉翻了个白眼不悦道：“查不到！”
墨子时道：“怎么可能？”
宁玉反驳道：“怎么不可能？”
墨子时道：“那就比如受害人都有什么共同点，她们之间有没有什么联系之类的，这总能查到吧？”
宁玉气道：“你们仙界把的那么严，把所有痕迹的抹去了，我还能查到什么？”
他这一说，墨子时也怔住了。
按说仙界办事是以不干预正常的人间秩序为原则的，可按照宁玉的说法，这案子的查法无疑是违背了这一原则。
现在想想当初他在大殿上议事时也是听了个囫囵，后来方晟派他下了鬼界，他这才接触到了相关的卷宗，但他看过之后也发现了，息风殿送来的卷宗上所写的十分含糊，几乎就没什么有用的线索。
他起初觉得许是那些查案子的小官并没有意识的此事的严重性，仙界安逸多年，给他们养成了做事情敷衍散漫的毛病，所以他才决定亲自来查的。然而如今看来，这事情似乎没这么简单。
宁玉见他不说话，又补上一句道：“你既然是来查案子的，那你肯定有前期的相关卷宗吧？所有的线索都在你们仙界那，你还问我作甚？我只能预言将来，没办法窥探过去。”
这下墨子时心中生出了一种猜测，他先前拿到的卷宗恐怕是被人动过手脚，那么些是否就侧面的说明了，这个案子可能跟仙官有关？
可是诱使凡人自尽这事，仙官做跟鬼界之人做，其严重程度是完全不同的。到底是谁要不顾自己的身份和修为，要做这种事？又是为了什么？
墨子时实在是想不通，他索性闭目凝神，尝试跟顾辰风通灵。
卷宗出自息风殿，所以他应该知道些什么。
心中默念出一段咒语，脑海中果然传来了顾辰风的声音，“哎呦，墨兄，你这趟鬼界走的怎么样，这突然跟我通灵可是想念你的亲切挚友了？”
忽略掉他的日常发神经，墨子时直奔主题道：“十三，当初那个妙龄女子自尽案，息风殿的卷宗上是否有所隐瞒？”
他这话一出，对面沉默了许久，才有些阴沉的应道：“墨兄，你可是听了什么不好的传言？”
他这话一说，无异于承认了墨子时的猜测，墨子时也不想同他兜圈子，直接说道：“十三，我知道你在今天这个位置上，有诸多规矩不易，所以你不同我说我都理解，其实我自己也猜出了几分。”
那头传来顾辰风的叹气声，“唉，墨兄，其实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当初息风殿在查这个案子的时候，线索断在了一个特别尴尬的点上，为了避免横生事端，所以我才将这事按下来的。”
“哦？”墨子时疑道，“是怎么个尴尬，你同我说说。”
顾辰风道：“唉，我手底下的小官查到这些女子都是去了镇口的姻缘庙，回家当晚便自尽了。”
“姻缘庙？”
“嗯。”
“按说待嫁之龄的女子求姻缘再正常不过了，可是如此一来不免让人怀疑这庙有什么问题，顾兄可去问了相应的司职仙官？”
那头的顾辰风有些为难道：“没法问……唉，算了墨兄，按说帝君只是想让你打着这个案子的幌子去探探鬼君的底，你其实不用趟这摊浑水的，实在不行你先回来，剩下的还是交给我去查吧。”
墨子时被他弄得一头雾水，顾辰风这人何时变得这般吞吞吐吐了？他现在也算是半只脚踏进去了，身在其中，又怎能置身事外？
想着，他又道：“帝君既然已经叫我来查，那我也不能放任吧，十三你是有什么顾虑？我这人嘴严得很你是知道的……”
“不是这个……”顾辰风打断道，“墨兄你久不在仙都，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我是不想你平白得罪了谁……”
得罪吗？
墨子时觉得他什么都不做，仙都的一众仙官们看他也挺不顺眼的……
末了，他无奈的一笑道：“无碍无碍，你且同我说说，我自有分寸。”
那头又是沉默了半晌才回道：“行吧，那墨兄我且问你，你可知道这司姻缘的仙官是谁？”
墨子时想了想道：“应该是……南屏女君？”
顾辰风道：“没错，问题就出在她身上。”
哦？
顾辰风又道：“你也知道，仙界的女性仙官甚少，有也是一些不起眼的小官，仙尊级别的压根没有，而她一个女人竟然做到了仙君的位置上……啧啧啧，惹不起惹不起。”
“别说废话了，说正事！”
“哦哦哦，对对对，说起她来就不得不提一件事了，这事发生在你入九重塔后，后来碍于她的身份地位，也没人敢再提起，我估计整个仙界除了新晋的一部分小仙官之外，也就你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空巢老人不知道了。”
墨子时无奈扶额，说事就好好说事，揶揄他做什么？
顾辰风又道：“说起来这南屏女君还是你南山派的前辈，本名陆芝屏。”
“……”
“屏儿？”墨子时吓了一跳，险些脱口而出这个称呼，好在他及时控制住了自己，不然那头的顾辰风非原地炸了不可。
这陆芝屏正是当初墨清宵在南山派时的同门小师妹。顾辰风一提到她，墨子时心中顿时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
该不会是……
只听那头缓缓道来，“世人皆知，南屏女君乐艺卓绝，一手雀尾琵琶弹得是惊天动地，当初在仙门各派之中也算是惊艳，不过说到底她的修为实属一般，飞升仙位什么的还欠些火候。当初她能入仙界，是她在仙都的同门师兄战青锋一手安排的，所以仙界之中一直对她非议颇多。
尤其是后来，战青锋恶行败露，她在仙界的处境也变得更加尴尬。好在有帝君怜悯，对她颇为照顾，可若是想要平悠悠众口为她封职赐殿，还需要一个契机。
帝君的本意是想先让她做个司乐的小仙官，待到修为境界有所提升，再行封职赐殿之礼。可是仙都都是些什么人墨兄你也知道，一个女子独自周旋其中实属不易之事，后来许是她实在熬不下去了，竟去请帝君封印其法力，自愿被贬下凡间永不入仙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