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时想着他还是要先去那宅子看看,至于顾辰风……还没等他做决定,破面前突然闪过一道黑影。
墨子时心道一声:“来得正是时候!”
他掐破食指回手画了一个结界在顾辰风身边,便飞身追了出去。
他知道这是个调虎离山之计,不过他到不介意将计就计顺藤摸瓜,将这个幕后黑手给揪出来。
恐怕那个幕后黑手也没想到墨子时会跟着一起下界,所以才出此下策,将他们二人分开。但墨子时的结界已经布下,但凡是有存了歹心想要靠近顾辰风的人,都会被渡魂锁的结结实实。
一路追着那黑影,不出他所料,果然在几个转角后失去了那人的踪迹,墨子时四下看了看,他竟是被引到了那大户人家门前。
此时夜已深了,静谧的月光下,一座大宅子有些孤零零的立在路边,朱漆大门上还贴着两道封条。
“这宅子果然风水不太好啊。”他心里叨咕了一句,便推门而入。
墨子时的手已经准备召剑,只等着应对一会的腥风血雨,可他刚一迈进门,整个人都愣住了。
只见方方正正的院子里,地上遍布的血迹早已干涸,成为一块块难看的黑斑。
一个身着青色长衫的青年正蹲在院子中央,左手一支笔,右手一支笔,嘴上还叼着一支笔,左窜右跳的在地上鬼画符。
这边踹门声一响,那青年似乎被吓了一跳,猛的抬头看过来,嘴里的笔差点掉到地上……
“言书??!!”墨子时下意识叫了一声。
言书也看清了来人是谁,赶紧打了个招呼道:“殿主大人……”
这下他嘴里的笔是真的掉了……
墨子时摇了摇头,上前去捡起地上的笔交给他,又看了一眼满地乱七八糟的笔画,这是超度魂魄的安魂阵!
这可真是鬼画符了……
墨子时起初还以为那黑影将他引出来是要对顾辰风下手,然而这么久过去,他也没有感应到渡魂被催动,这又碰上了言书,他索性直接拉过他在一旁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言书兄,那引我过来的黑影是你放的?”墨子时微眯起眼,有些神色不善的问道。
言书想了想,说道:“不是我。”
见他面露疑色,似乎并不相信自己的话,言书又补上了一句:“应该是郎曳。”
“郎曳?”这名字一出口,墨子时也吓了一跳。
难道说这次这一系列的烂事都是郎曳搞出来的?那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而且还有先前那个使魔音催魂的人,那人竟是郎曳吗?
见墨子时有些不放心,转身要走,言书连忙拉住了他道:“殿主大人放心,郎曳不会害他。”
“哦?”墨子时怒极反笑道,“搞出这么一堆烂摊子引他下来,你现在又说的不清不楚,你让我如何信?”
言书是个聪明人,他心知自己的话墨子时已经信了八分,不过对方似乎没打算这么轻易放过他,他在等着自己跟他交底。
想着早晚都要被捅破,他索性也没再隐瞒,看了看墨子时有些无奈道:“殿主大人,想必当初的东篱夜宴一案你应该是有所耳闻的。”
墨子时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言书又道:“那息风殿主应该是同你说,郎曳谋逆,杀害皇室全员对吧?”
墨子时点了点头。
言书道:“殿主大人可信?”
墨子时笑了,他神色不善的打量着言书道:“言书公子到底是想说什么?”
言书叹了口气道:“关于这东篱夜宴的故事,其实还有另外一个版本。”
另外一个版本?
言书道:“我生前就是在吞并了东篱国的明月国为官,那时候明月国开疆扩土,征战四方,本是十分顺利,不想却碰到了东篱这块难啃的骨头。按说东篱皇帝昏庸,我们打过去也算是顺应民心,可不想偏偏有个郎曳,国师说此人乃是千百年出不了一个的神将命格,此时力挽狂澜,他日保不齐等到了贵人相助,还要反扑。而这个贵人……”
而这个贵人此刻还在破庙之中昏迷着,当时墨子时甫一离开,一个一袭黑衣,剑眉星目的身影就缓缓走了进来。
那小仙本是守着昏迷的顾辰风,但一见到来人,立刻吓得一溜烟没了影。
黑衣人的步子走得极慢,像是怕惊醒了顾辰风一般,他走到他身前,看了看地上以血绘成的结界,笑了一下,直接便迈了进去。
他将手轻轻抚上顾辰风的脸颊,脸上尽是怀念。
“小十三,看来除了我,你终于也交到了愿意以命护你的朋友。”他说话的声音里有七分欣慰,却也带上了三分凄凉。
就在这时,一直在昏迷中的顾辰风悠悠转醒,他看眼前有个模糊的影子,下意识叫道:“墨兄……”
那人身形一滞,顾辰风揉了揉眼睛,这才看清蹲在他身边的人的脸,瞬间瞳孔收紧,大叫道:
“郎曳!!!”
一看清这人的脸,顾辰风登时确认,他虽说看上去瘦了一些,眉间已然不复往日的风采,但这人绝对是郎曳没错。
那一瞬间,太多往事涌上心头,他下意识的挥开郎曳,摩挲着往后退去。
见他如此,郎曳的手抖了抖,终于是收了回去。
“你……”
“你……”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又都同时闭上了嘴。
顾辰风有些自嘲的笑了,本想着如今各为其主,他们总不会再见,可偏偏天不遂人愿,命这种东西,你拿它真的是没有一点办法。
郎曳见顾辰风脸色依旧是有些苍白,他纠结了片刻,终于是解下外袍给他披在身上,又找来两个蒲团,让他靠的更舒服些。
那件黑色外袍兜头罩下,顾辰风下意识的就拉过两侧衣襟将自己裹紧,鼻尖传来淡淡的风沙味,他这才反应过来,即便是过了几百年,自己依旧是改不了这个依赖他的习惯。
气氛一时间又尴尬了下来。
月光皎皎,透过破庙的斑驳窗纸撒在郎曳有些苍白的脸上,夜风阵阵,吹起了他黑色的衣袍下摆,郎曳就蹲在他面前,宛若一尊雕像,纹丝不动,一言不发。
顾辰风定定的看着他,像是在等他先开口说什么,可脸上的紧张却是怎么也抹不去,说到底他还是怕他开口。
他知道,郎曳那么淡泊名利,一心只想着征战沙场,跟谋逆作乱什么的,根本搭不上边。
可当时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证据就摆在眼前,郎曳握着的那把刀上,还沾着东篱皇室的血。
他记得郎曳曾经问过他,“小十三,你可愿做皇帝?”
他曾同他说过,他的梦想便是为东篱征战一生,若是将来顾辰风能登上帝位,他便一辈子做个为他守卫疆土的将军,他们兄弟两个一起,定能开创盛世。
后来顾辰风想了许久,他朦朦胧胧中似乎像是摸到了什么真相的脉络,可他最后还是松开了手。
他不敢再想不敢再查,他怕最后的真相是个更让他无法接受的万丈深渊。
想到这里,他有些无助的看着郎曳,过了许久才终于憋出了一句,“郎曳……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