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倚乔不太懂。

可能她清楚自己明白, 但她潜意识里却不想明白, 所以脸上一副迷茫的样子。

对视了一会, 她慢慢转过身，背对着林语蓁说：“你先回去吧。”

“那你呢？不跟我一起回去吗？”林语蓁问。

穆倚乔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只是站在那，落叶纷飞里的背影萧索。林语蓁伸出手臂，末了在半空中收回。

覆水难收，那些话说出口之后, 会有什么改变吗？林语蓁当然期待往好了变，却也担心会将彼此的距离拉远, 而这两种变化极为极端。

“天黑了，早点回家吧。”她说。

穆倚乔的身子僵了一下, 声音乘着风传递给林语蓁。

“是你的家……”

林语蓁的心一沉。

“还是我们的家？”

方才沉下去的心又浮了上来。

“当然是……我们的家。”

林语蓁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穆倚乔的想法，即使穆倚乔没有正面承认她们的关系, 她也开心得想要跳起来。

事实上她已经在这样做了，在穆倚乔的身后，每当走在前面的孩子回头来看她就挺胸抬头, 等穆倚乔转过去再蹦蹦跳跳。

搞得穆倚乔总感觉身后有鬼。

“我说你啊……”

穆倚乔话说到一半, 就有电话打进来了，总经理说有个应聘的死活不肯走, 非要听林语蓁亲口拒绝才行。

蹦蹦跳跳的林大小姐嘴角一瘪, 哼哼唧唧贼不乐意, 把穆倚乔塞进车子然后开向办公楼。穆倚乔一路瞄着大小姐的脸色, 总觉得不情不愿里面好像还有点委屈？

她看了眼手机：是哦, 五点多早该下班了，她还得回公司，放谁身上谁愿意啊。

扭头望向窗外，穆倚乔的嘴角不自觉上扬起来。虽然之前就体会过了，但她还是觉得，林语蓁的反差萌是真可爱。

“之前，是外公一个朋友的儿子要订婚。”林语蓁一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的手肘搭在窗框上。今天张雪安未一起同行，她就随心所欲了。

晚高峰有点堵车，林语蓁并不着急，只是说着那晚的事。

“老先生老来得子，高兴得不得了，提前了大半年就开始准备。本来应该是外公出席，但外公是个闲不住也不靠谱的主，订婚宴前一晚老先生与他通话的时候，他人还在南极，一来二去没办法，就只好找我代替了。”

穆倚乔其实也没怎么怪她，就是心里头不舒服纯属想找茬，人家解释一通倒还有点不好意思，小心翼翼的：“那，那你妈妈呢？”

“我妈？”林语蓁冷笑了一声，“她又不是常风管事的，有什么用。”

穆倚乔低下头，眼睛往边上瞄，又问：“你和你妈妈关系不好吗？”

堵车的队伍长龙似的盘在立交桥上，鸣笛声扰得人心烦意乱。林语蓁盯着前面，发呆地看了好一会儿才说：“也没那么不好。她……其实是个好母亲。”

好母亲。林太太既然能收顾凛然做养子，穆倚乔自然信这句话，而无论林语蓁多讨厌顾凛然都没有把他赶出常风，所以她也信林语蓁很爱她妈妈，可她总觉得有什么的东西在束缚着林语蓁。

林语蓁就好像一条挣扎在无形的网里的鱼，看似自由实则痛苦，穆倚乔绝望地发现，她对此根本无能为力。

“该死，这要堵到什么时候！”

林语蓁用力按了按喇叭，短促尖锐的声音瞬间就淹没在了噪声里。穆倚乔望向前方，根本看不到车子移动的迹象，不由得也叹了口气，拿出手机开始玩俄罗斯方块。

她的手指动得很快，没过多久游戏难度就提升上来，但即便是这样最高一行也一直保持在中间。过时的手机老旧容易卡死，林语蓁刚探头过来，画面就不动了。

“啊……”

最上面的一字型方块还飘在半空中。

穆倚乔扣上翻盖把手机收进口袋，“该换了啊。”

从初三到现在也有三年了，加上本身就是二手货，能坚持这么久简直就是奇迹。

“需要我给你买新的吗？”林语蓁问。

穆倚乔拒绝道：“不了，上次你给我的钱还有，这种二手老年机也没多少钱，够买好几个呢。”

林语蓁眨了眨眼，盯着她长长的睫毛有点发呆：“不买智能机吗？”

“不买。又贵又不禁摔，还需要经常换代升级，不划算。”

“说起来，你玩俄罗斯方块很厉害啊，我看好像都玩到十级了，这才五分钟。”

穆倚乔窝在座椅里无精打采：“还行吧，单纯看手速和预判的游戏，没什么难度。”

没什么难度……林语蓁嘴角抽了抽。

前面的道路慢慢被疏通，车子动起来，下桥路过桥口的时候林语蓁瞄了一眼：原来是车祸，看起来不太严重，估计是被撞的人撒泼打滚不起来导致拥堵。

后面一路顺畅，林语蓁停好车子就往楼上走，穆倚乔紧跟在她后面，活像个小跟班。前台小姐宁梦璃忽然看见林语蓁，紧张得一个鲤鱼打挺站直，中气十足喊了声：“总裁好！”

林语蓁被吓了一下，朝她点头随口问道：“怎么还没走？都六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