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雪已经停了, 回家的路却这般寂静, 穆倚乔把手插在口袋里, 感受着里面的冰冷。

她很想念林语蓁那双带着温度的手，总是适时地将她冰凉的指尖握在掌心里。温柔的人, 从内到外都散发着令人安心的温度。

平日活泼的沈流年亦沉默着，一直低头紧盯脚下。她是温室里生长的花朵，对世间险恶知之尚浅，但穆倚乔从没打算让她回避自己所面对的战争。

亲眼所见总是比亲身经历伤害少得多。

“害怕了吗？”她还是没忍住, 开口问道，怕沈流年不懂又补了一句, “那样的我。”

沈流年身子颤了一下，微微摇头, 说：“我同情姑奶奶，因为你那样对她, 可我又觉得你做的没问题，的确不该被人干预。两边都有道理，我不知道谁对谁错, 也不知道如果发生在我身上该怎么处理。”

两人踏雪前行, 脚下咯吱咯吱地响，穆倚乔偶然低头看了下前方的路, 忽然就不知道该不该下脚了。

这处人烟稀少, 雪还没被污染, 眼前是一片纯白, 就像沈流年的心一样。

“雪终会沾染上泥土的颜色, 消散于空气中。”她自言自语道。

沈流年看着她，眨了眨眼睛。穆倚乔的目光没有迎接到沈流年，她迈开脚步，向前走去。

“世上没有绝对的对与错，你心中认为对，那它就是对的。倘若你足够勇敢，便没有人能改变你，动摇你，令你屈服。”

“穆小姐……”

“叫我乔乔吧，若真要算，你是我表姐。”

沈流年从善如流：“乔乔，你一直都坚持自己的路吗？”

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小区门口，穆倚乔刚一抬头，就看见那栋熟悉的房子里橙光点点，在一片雪白的寂静里闪着温暖的光亮。

她会心一笑，摇头道：“我曾迷茫了很久，久到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打架翘课，经常爆粗口，把自己伪装成另一个人。我以为我会这样一直持续到毕业，但那一天，我看见了天空上方的彩虹。”

“是…林小姐吗？”

“嗯。不过彩虹太高冷，总是一身黑正装，我一直想找机会让她穿大红色晚礼服的，最好再配上一朵牡丹花。”

沈流年噗嗤笑出来：“肯定很漂亮。乔乔这么喜欢林小姐啊。”

房子的门已经打开了，橙色的暖光溢出来，林语蓁正在门口向她们招手，她身上系着那件小黄鸭围裙，与上身的白衬衫十分不搭。穆倚乔淡淡一笑，心中的潭水被丢进了一颗石子：“嗯。”

最喜……

她还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呢。想到上次被林语蓁堵在嘴里，穆倚乔不由得埋怨这人不解风情。

屋子里食物的香气四溢，林语蓁招呼她们休息一下吃饭，自己则摆好碗筷。

穆倚乔出来就深深地嗅了下，拉开凳子坐下特别开心：“是乱炖！”

她不喜欢酸的东西，却独爱林语蓁的乱炖，然后只吃里面软软的茄子和特别面的土豆和炖烂的牛肉，林语蓁从知道她好这口后就减少了其他蔬菜的量，美其名曰让穆倚乔多吃点长身体。

实际上只是不想因为剩太多都要自己吃或者浪费。

沈流年没见过乱炖，盯着看了好半天才认出来一部分蔬菜。她用筷子戳了戳土豆，然后土豆就碎成了两块，从中间升腾起热气来。

沈流年小声惊叹着，夹起一小块土豆放到口中慢慢咀嚼，然后满足得眼睛都眯起来。

“你不是应该什么都吃过吗？怎么会吃个炖菜都笑成这样？”穆倚乔问。

林语蓁一边解下围裙，一边看着两个小姑娘，莫名有点酸。她攻略小狼崽子可用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沈流年居然一周不到就让小狼崽子各种操心了，这心里能不酸么。

沈流年可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吃得欢快有啥说啥：“南北方不一样嘛，我们那边很少吃到北方菜，林姐姐手艺又好，我们那里做的味道完全不能跟林姐姐比。”

林语蓁勾了下嘴角。

她也坐下来一起吃，给穆倚乔夹了满满一碗的土豆茄子牛肉，她问沈流年：“你这次出来家里知道吗？”

沈流年嘴里满满当当，像只要冬眠的小松鼠，说话含糊不清：“不资道。我是偷跑出来的，反正自己住，也不会有人发现。”

穆倚乔扶额：这孩子还真不知道深浅就敢往外跑啊！住个酒店都不知道要找摄像头，万一她可坏可坏怎么办！万一段琅若也不待见她怎么办！

林语蓁与她持同样想法：“那你之前有做计划吗？比如机票多少钱，酒店多少钱，遇到事情该怎么办之类的？”

小松鼠嘴巴不停，小幅度快速摇头。

“你不会是用自己的零花钱出来的吧？”

这次小松鼠点了点头。

林语蓁嘴角微抽，瞥了眼已经放弃了的穆倚乔。

小松鼠：“我平时不怎么花钱的，每个月五千块零花钱太多了就攒起来，从上了大学零花钱就变成了一万，更花不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