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公子梦中
何宴走到桌前,行礼道“师尊,羊小姐”这次情况棘手,她料到师尊不会老实在客栈里看热闹。
羊子楼:“这就是传说中的何公子吧,样貌倒是俊俏得很,比我哥哥还好看。”
唐照泉将濡湿了的折扇慢慢合上,客栈的景象、人物,也成了一幅被逐渐合上的扇面,最后只剩下一桌二椅,一壶茶水,和对峙的三人。
一瞬间,何宴又听见了那将周围所有音频吸附一致的噪鸣声,心下一紧,这噪鸣声意味着梦境开始不稳定,最坏的后果是梦境崩塌,所有人都会困在里面,除非有外人来救。原本让梦境崩塌,是用来保存将死之人意识的,将死人的意识保留在活人的梦境里,便可长久相见。相传古姜国,这甚至是一种用来查案的手段。可今天,何宴连续两次听见了这噪鸣声,看来这梦造得还是不行。
唐照泉也察觉到了,冲何宴说“不碍事,回温馆了为师有东西教你。”
“唐主师,何公子,你们俩,还回得去吗?”羊子楼这时面容已不复方才的明艳靓丽,自鬓角处竟生出一道接一道的疤痕,转眼间遍布全脸,阴恻恻有如厉鬼,“我毁了这里,你们两个人来和我斗斗,看看谁输谁赢。”
“羊小姐,抱歉在下先你一步,已经毁了这梦境。”唐照泉这时候才想起摘下那碍事的缺角镜片。
“师尊那刚才。。。”何宴顿悟,刚才那阵噪鸣声,竟是师尊亲自将梦境毁掉。她和羊子楼都没料到这一手。这一会儿怎么回去啊?靠桃隐那个半吊子吗?
“你毁掉又如何?”羊子楼感到事情没那么简单,然而还在嘴硬。“正好,反正我也不准备出去了。”
“何宴,你能选这家客栈,应该是都查清楚了。”唐照泉伸手,又开始倒茶。“你来说。”
何宴上前一步:“羊小姐,收手吧,你救不了少夫人的。”
羊子楼一听少夫人三个字,方才发狠的面容越发阴郁。“你都知道了什么?”
何宴:“一年前,羊公子随圣驾南巡,半途折返。遇上的却是要回京面圣的江南巡抚一家。”
羊子楼呼吸一滞:“她还说什么了?”
何宴:“少夫人告诉我的,我没全信。”
唐照泉插了一嘴:“我这个徒弟,哪里都好,尤其心善。”何晏听了不自觉低下头,嘴抿得严丝合缝,再不说不出一句,师尊什么都知道了。
“何晏!接着说!”
何晏把自己脑袋强行拉出后颈窝,“羊小姐,那间客栈的时间,被你调了一年吧。”
羊子楼被戳底,反而大笑几声,“温馆不是避世隐居吗,你这算大隐隐于市?何公子,你请啊。”
何晏:“一年前,圣驾的确南巡,羊公子也随驾出行,却不是近驾侍卫,你才是。”
“羊公子并不擅长武艺,他甚至没有佩剑,之前我想找一处丞相府中他不经常去的地方,最后定在了府中的兵器库和习武厅。那里只有哑奴,角魇本不该识破,却还是发了狂,我便猜到羊公子身上的角魇,是他人所控。”
“那你不应该先去找背后操控之人吗,怎么还任由你的小兄弟被我哥哥打那么多次呢?”
何晏又把头低下不说话了,唐照泉将茶杯拿起来端详,又插嘴:“刚我不说了吗,这徒弟那都好,尤其心善。”看何晏还不吭声,把茶杯重重一撂,“说,接着说完!”
何晏张嘴,却没先回答羊子楼的问题,“我不怀疑是少夫人所为,她即将临盆,没有那么大的能量。去找她就是想另寻一处能设梦的场景,她便告诉了我与羊公子客栈初逢的情况,但圣上南巡,江南巡抚怎会在这个时候进京面圣,我本以为是皇上的某种部署,但少夫人说的另外一件事情却太不对头了。”
羊子楼:“《国乱姜祸》”
何晏:“若少夫人只说是后姜国史话一类倒无不妥,但这本评书一年半前便被皇上下令销毁,严谨流传。因为刺客在那时扮作说书先生潜入宫市,差点得手,当时讲的就是《国乱姜祸》。
“说书先生胆子子再大,也不敢在宣阳坊讲这一段。羊公子看见,更不可能赏茶,还与之同座。
“既然说书先生不应该在那,江南巡抚,也不该在那。我去查了查江南巡抚的任期,巡抚理应去年就回京述职,却不知为何晚了一年。
“羊小姐,你将客栈的时间顺序打乱,是为了少夫人能嫁进丞相府。如此,她就可以躲过去年的江南□□。你一面打乱时间,一面引出两只角魇,以梦为媒介,操控你哥哥爱上少夫人。原本一切都在你掌控之中,可你却没有及时撤回羊公子身上的角魇,因为角魇告诉你,它有办法长生。在下,都说对了吧。”
羊子楼笑道:“你什么都猜到了,为什么不先来找我?”
“因为她太心善了,角魇成双,要么直接找赢的一只,造梦取魇,输的那只自然就一并跟来。要么,先帮输的一只摆脱控制,再查勘另一只的来处。”唐照泉接着说到,“她已明知是你,却不肯对你下手,还不是看你痴心可怜。
“羊小姐,时间流逝,是天意顺德为之,改变时间,是对天大不敬。温馆曾有一门系专研操控时空之法,后全门皆遭反噬,下场惨不忍睹。至于长生,更是大逆不道,你本意虽好,却一错再错,一个门外人,能学会操时控魇造梦,天资必定非常人可比,可你的局,太狭隘了。”
何晏给羊子楼倒了一碗茶水,“少夫人说你们二人未有过交情,我没信。”
羊子楼神情苦涩,唐照泉将折扇再次打开,出现的场景,是十二年前的京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