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晚一觉醒来,也觉得心里的困惑似是不那么重要了,至于陈璆鸣和从前的这个莫不晚到底有没有纠葛,这虽然让他很想弄清楚,但这毕竟是陈璆鸣的私事,兴许还是一段永远不希望被人知道的私事,莫不晚觉得也应该尊重他。</p>
推开房门,一大束阳光照到了莫不晚身上,陈府虽好,但大门大户的繁重华贵总是让莫不晚觉得不自在,他早饭还没吃就打算回缉妖司,刚走了两步就听到莫望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道:“不晚。”</p>
莫不晚回身笑道:“爹...”</p>
“嗯,起这么早,准备回去了?”莫望生负手道</p>
“是,司里许是还有事要做呢。”</p>
莫望生点点头,和他并肩而行道:“我明日需得离京一趟,临走前再嘱咐你几句。”</p>
“您讲。”</p>
莫望生顿了一下道:“还是你与璆鸣的事,你知道,璆鸣还有个兄长么?”</p>
“额...听他说过。”</p>
莫望生隐匿着心中的一丝惊讶,他没想到连这件事陈璆鸣都能讲给莫不晚听了,莫望生点了下头道:“若是他大哥还在的话,晚阔未必会对他寄予厚望,对他的婚事也不会太有执念,你和璆鸣的事...他也是能接受的,但如今...璆鸣是陈家唯一的血脉,你们若是...”</p>
“爹。”莫不晚打断道“您说的这些,儿子都明白,我和陈璆鸣真的不是您和掌司想的那样。”</p>
莫望生看了看莫不晚道:“嗯,这话要是放在以前我是不会信你的,但昨夜你我父子二人已经坦然相见,我便也知道你所言不虚。好了,你先走吧,平日里办案自己小心。”</p>
“是,那您外出公干也注意身子。”</p>
回到缉妖司,莫不晚穿过偏廊便看到了正巧走过来的陈璆鸣,莫不晚刚想打招呼,可怎么也觉得不像从前那般自然,声音圈在嗓子眼里说什么都没发出动静来。</p>
陈璆鸣一抬头,看见莫不晚正站在不远处的廊下,换了身外袍却不是那件墨蓝云锦,想来莫不晚昨夜一定是看见了,可陈璆鸣不知他为什么没穿。</p>
两人对视这一下,莫不晚还是一派笑意的走过去道:“璆鸣,早啊。”</p>
陈璆鸣看了看他道:“你倒是难得,起的这么早。”</p>
“我呆不住嘛,今天咱们干嘛去?”</p>
“我要京郊,你一起么?”陈璆鸣道</p>
莫不晚本是要脱口应了,但见他身边也没跟着什么旁人,又想起方才莫望生嘱咐的话,心里竟升起了一丝避嫌的念头,便笑了下托词道:“我就不了,你忙你的,我去怕也不方便。”</p>
陈璆鸣也没有多言,点了下头道:“好。”</p>
两人错开身子相背的一瞬间,陈璆鸣忽然道:“嗯,你还是去吧。”</p>
“啊?”莫不晚回身问道</p>
“我说方便,你随我同去吧。”陈璆鸣也转身道</p>
莫不晚‘哦’了一声便跟着陈璆鸣走了,从前莫不晚都觉得因为陈璆鸣是少主,所以自己难免都要听他的,可后来发现似乎就是陈璆鸣身上带着的那股与生俱来的压制感,让莫不晚根本无法拒绝,他不知道这种气场对别人有没有用,反正压自己是压的死死的。</p>
两个人骑马来到京郊的后山,这山间峰峦叠翠,阳光倾瀑似的照下来后更显生机,溪流弯踞在他们面前,那延伸处通着深山之幽。</p>
莫不晚拴好马后,抚了一下那马的鬃毛道:“这还是狄大人给咱们借来的呢,咱们什么时候还回去啊?”</p>
“等有机会去洛都吧,总不能平白跑着一趟。”陈璆鸣道</p>
“要不就别还了,我挺喜欢这马的。”莫不晚又故意犯坏道</p>
两人并肩上山,陈璆鸣看了他一眼道:“你喜欢名驹?”</p>
“倒也不是,就是养出感情了呗,这马我喜欢、咱们池子里的鱼我也喜欢,府司对面的黄狗我就不喜欢,它老是咬我...”莫不晚停住碎碎念后又道:“再说了,长的好看的谁不喜欢...”</p>
陈璆鸣倒是肯耐心听他讲完,随便道:“也是,你这张好看的脸,就让人喜欢。”</p>
这话说的明明没有什么绵绵情谊,但这冷鉴如常的声音却听的莫不晚耳根一红,他瞬间垂头用余光瞟了一下仍背颈笔挺而行的陈璆鸣,心想道:“这话该是他的纰缪?按照剧情...难不成是向我表白了?”</p>
莫不晚越想越心惊,幸好陈璆鸣大约感知到了什么,轻咳了声掩饰尴尬道:“揆情度理,便不是你想的那样。”</p>
莫不晚听到这话后暗自松了一口气,摆手笑道:“我哪有想什么...”</p>
陈璆鸣看了看他道:“我是想起你从前第一次见沉吟和泽川的时候,沉吟便是觉得你...”陈璆鸣略顿了下道:“觉得你可爱...才将你认作弟弟的。”</p>
“是这样啊...”</p>
“缉妖司中只有沉吟和泽川同出一门,师兄妹相称,不然,怎么就只拉上你作师弟了。”</p>
莫不晚一笑道:“我这不是从前的事都忘了么。”</p>
听到这话,陈璆鸣心中暗想:“你到底是真忘了,还是根本就不知道。”</p>
两人都静默了片刻后,莫不晚道:“对了,你怎么想来这山上了?”</p>
陈璆鸣简言道:“上坟。”</p>
莫不晚惊诧的看向他道:“这轻描淡写两个字...给谁上坟啊?”</p>
“温寒。”</p>
陈璆鸣这云淡风轻二连击后,莫不晚更加不解道:“那带我来干嘛啊...”</p>
“因为我只是来完成一个故人的遗愿而已,又无私情,怎不可带你来?”</p>
莫不晚被陈璆鸣这侧畔一眼看的耳根又红了起来,支吾了一下道:“那...他不是都死在越州了么,当时随手也埋了,怎么要在这上坟?”</p>
陈璆鸣拿出随身带着的一块玉佩道:“他曾说过百年之后希望长眠于此,这是我身边仅有的他的东西,算是个衣冠冢吧。”</p>
不知道为什么,此事若是莫不晚没来而是之后听说,心里兴许真的会有一丝不悦,但现在听来却全无感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