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祈就在门后。
姜行止对他态度骤变,他暗自思忖是不是沈愿在从中作梗,想了想,还是打算找姜行止探探口风。
没想到撞上这一幕。
沈愿……
沈祈将这两个字拼命咀嚼,恨不得生啖其肉。
他眼里划过一丝怨毒,在姜行止眼神瞥过来的前一刻侧了侧,将自己藏匿在门后。
姜行止直觉门后有人,看过去的时候却又什么都没有。
风过,带出嘎吱一声的门响。
大概是看错了。
他低头,继续给沈愿剥龙眼。
沈愿支着下巴看他,眼底笑意晃晃,其实姜行止和尤里乌斯还是很像的,低头垂眼的角度都是一模一样。
说来奇怪,自从上一个任务结束,不找出于什么心态,沈愿潜意识里很抗拒提起尤里乌斯。
以利益换感情,无论如何,都是会愧疚的。
但是面对姜行止是却不一样。
容貌依稀可以看到尤里乌斯的影子,性格变了却也改不了骨子里的风度,他还是他。
和他在一起,会不自觉的放松,像四月的春风掠过湖面。
难以言说的温柔。
姜行止将龙眼放进沈愿的面前的盘子,抬眸的瞬间,撞进了一池春水。
沈愿像在看他,却又不在看他。
这样的目光他见了太多次,一个没注意,捏烂了龙眼,黏腻的汁水流了一手。
“你怎么了?”沈愿见他突然失态,回过神。
“没事。”姜行止慌乱地拿帕子擦干手指。
不要问……不要问……不能让沈愿知道……
姜行止越擦越用力,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将手指擦的一片红。
沈愿皱眉,夺下了他的帕子,用力握住他的手,将他带到水缸边,什么也没问,给他请洗。
他下手都带着怜惜,一瞬间让姜行止有点恍惚,话就这么脱口而出--
“你刚刚在想谁?”
“什么?”沈愿呆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失笑:“问这个作什么?”
“我就是想知道。”
他难得固执,像个讨不到糖果的小孩。
沈愿存心想逗逗他:“你猜呀
?”
姜行止不语,黝黑的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沈愿。
太可爱了,真的太可爱了!
沈愿色意一起,什么都忘了,垫脚捂住姜行止的眼,脸颊贴着他的,附耳轻语:“我在想一个人。”
“你和他很像。”
你和他很像……
一句话顿时将姜行止不堪的过去与现在接轨。
紧绷的弦被放在温火上烘烤,苦受着折磨,倏地,断了。
他原以为,离开了那个地方,就再也不会听见这句话,所以,他背井离乡,踏着所有人都嘲笑跋山涉水来做世子。
他想起他们都在说:“你看啊, 纪国那个姜行止,枉做嫡长。”
他想起简陋的宫廷,母后披发散衣,面如弃女,半癫狂半痴妄地抱着那个男人,哭声凄厉。
姜行止忘了她说了什么,只记得那年冬天真的很冷,没有人愿意给他们母子发放碳火,那个男人脸色阴沉,完全不像高坐在朝堂上的样子,他掐着母后的脖颈,声线怨怒:“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会是你?”
彼时姜行止已经记事了,那个男人看见他的脸,伸过手,却被母后一把拦住,她说,万般皆因果,她自己做的孽自己承受,她求那个男人不要伤害他。
凄厉哭声、怒吼声在姜行止脑海中争执,他抬起头却被阳光刺了眼,故事的结局就像一笔烂账,算都算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