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愿看见他们反而平静了下来。夜色沉沉,就像这场精心策划的阴谋,一簇簇火光越来越近,听脚步声,大概有几百人。
沈愿平时很少会在宫里转悠,对这种偏僻的地点也仅限于知道而已,他自己都不知道前路在哪里,被捉到也是轻而易举。
今时今日,自知难逃,沈愿索性放慢了脚步,火光有些刺眼,他微微眯着眼,一双桃花眼被映的熠熠生辉。
他甚至还有闲心去想,如果他死在这些人手里,任务应该算是失败了吧。
沈愿离偏门只有几步的距离,身后的人看他不跑了,也就都放慢了脚步,却不料,变故突生——
陈灸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在众人都没来得及反应时,一把从沈愿身后扣住了他。
他一手勒着沈愿的脖颈,显然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另一只拿着刀的手抖个不停。
“你们都别过来!”陈灸故作凶狠,“再、再过来我就杀了他。”
众人果然有所迟疑,纷纷看向领头的人,一致停下了脚步。
沈愿被他们抓回去怎么对待是死是活是一回事,沈愿在他们面前被人挟持他们不去救看着他死是另外一回事。
挟天子以令诸侯,首先,也得挟得住天子。
陈灸喘着粗气,那气息极其不稳,沈愿甚至感觉到了他脸上的冷汗。
陈灸悄声对沈愿说:“殿下您别怕,我、我不会伤害您的。”
夜风在吹,对面还有几百号人在嘀咕。沈愿听得不太真切。
陈灸继续说:“待会儿我假装威胁他们,您赶紧从偏门逃跑,偏门往左,那儿的人很少,再拐一个弯有座废弃的阁楼,殿下您躲在那,等薛将军来了就得救了。”
大概是怕被听见,陈灸说话的语速很快,手一直在哆嗦,一个不慎,就在沈愿脖子上划了道口子。
这下领头的人是真的急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传出去那他们还叫什么清君侧啊,直接改叫清君得了。
“逆贼住手,休得伤害太子殿下。”
“要我不伤害太子殿下也、也行……”陈灸仰着下巴,“你们给、给我钱,然后放、放我出宫。”
“你先放了殿下,我们都可以答应你。”
陈灸一边往偏门倒退,一边在地上啐了口唾沫,嚷嚷着:“放了他?你们当我傻吗?放了他我哪还有命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帮畜生进了宫就一直搜刮每个宫的珍宝,还、还视人命如草芥,宫女侍卫说杀就杀……”
领头的也没想到陈灸这么不给面子,就像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扯掉了最后一块遮羞布,他脸上的表情克制不住地凶狠起来。
陈灸已经移到了偏门口了。
领头的对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继续在言语上拖着陈灸。
从沈愿的角度,可以清楚的看见正往城墙上爬的弓箭手。
沈愿自然不想再让陈灸给自己抵命,他无视脖子上的刀,偏头不轻不重地跟陈灸说:“你快走吧,别管我了。”
陈灸也没想到沈愿有这个动作,还好反应够快,没让刀继续伤着他。
他一根筋儿到底,根本不会听沈愿的劝,眼看领头的越来越不耐,陈灸找准时机,把沈愿往偏门后面一推。
与此同时,一只箭矢破空而来,精准戳进了他的心脏。
“殿下快走!”陈灸大概这辈子都没这么大声说过话,他憨厚的脸涨成了猪肝色,眼睛瞪得很大。
领头的这会儿哪会看不出陈灸和沈愿是一伙儿的,当即手一挥,又有无数只箭矢射来,他圆滚滚的身体插着五六支箭矢,就像泄了气的球,支撑不住俯趴在地上。
沈愿甚至听见了他的皮肉破开的声音,他感觉有点冷,血液却在沸腾,在叫嚣。
“殿下……走……”陈灸一边吐出破碎的血块,一边瞪着眼看向沈愿。
沈愿说不上来什么心情,但现在也不是矫情的时候,他咬了咬牙,抖着手抽走了陈灸落在地上的刀,拔腿就跑。
有人反应快的,想追,经过偏门时却被陈灸一把拽住脚踝。
他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死死拽着不放手。
偏门很小,仅容一两个人通过,那人被拽着,身后的人也过不去,他不耐之下,一脚揣向陈灸,一脚又一脚,终于,陈灸拽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