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程誉从柔软的大床上醒过来，怔怔地发了一会儿呆。

他是被一阵陌生的饥饿感唤醒的，程誉捂着肚子下了床，给自己打了一份标准剂量的营养针，又喝了一大杯水，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以往一管营养针可以提供他一整天所必需的所有营养物质，不过现在来看，一管针对自己来说恐怕不顶用了。

他猜想是那见鬼的纳米机器人被代谢掉导致的副作用，在此之前他甚至不知道饥饿是什么滋味，以至于早上被饥饿感唤醒的时候，他仍然感觉相当不可思议。

程誉莫名其妙地想，如果做人需要时刻忍耐这种滋味的话，那么他还是勉强做个生化人好了。

AI派尔忽然道：“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主人。”

程誉：……闭嘴。

程誉走出了卧室，洗漱，订餐，等他的主人从二楼下来，两个人面对面坐在餐桌上，卡洛斯享受早餐，而他则打开送牛奶附赠的报纸，浏览最近几周的新闻。

跟去蓝星旅游前一模一样的早饭流程，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看似毫无任何变化，然而水面之下，某些东西还是悄无声息地改变了。

程誉在看报纸的间隙，悄悄地打量了卡洛斯好几眼，想从他的脸上找出十数年前那个街头小混混造型少年的痕迹。

卡洛斯吃了没几口，不满地放下餐筷：“为什么是青菜豆腐包……我不记得我有跟你说过我喜欢这种魔幻口味的素食早餐。”

程誉一边觉得他像只吃到不爱吃的狗粮的大型犬，一边淡定地问：“哦，是吗？”

卡洛斯：？？？

吃完早饭，卡洛斯穿上外套，准备带程誉出门：“走吧，去办身份证明。”

几个小时后，他们到了市区一条不起眼的街道上，它有一个用植物命名的名字，叫做羊尾草街。

卡洛斯把车停在距离羊尾草街三条街外的停车场里，又买了口罩给各自戴上，然后步行到这边。

脏乱的街道，晦暗的氛围，行人三三两两的，相当稀少，这些人非常警惕，怀揣着利器，表情跟卡洛斯是同出一脉的阴沉。

程誉：“这么萧条？”

卡洛斯：“入夜以后，这里就会热闹起来，不过真正的黑市不在这里。”

程誉抬头看到市中心的标志建筑——帝国大厦，宽大的屏幕上播放着各色广告，在一众老旧的房子里尤为格格不入。

卡洛斯注意到他在看帝国大厦，嘲道：“怎么，觉得市区必须跟上次去维修中心见识的那样，应该体面漂亮？”

程誉淡淡道：“灯光照射到的地方必有阴影。”

卡洛斯嗤笑。

程誉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也许是拜梦里那张漂亮少年的照片所赐，不管眼前的alpha表现得怎样欠揍，自己都能以老父亲的心态来对待这家伙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一家酒吧，卡洛斯轻轻拨动了一下门口的铃铛，随口道：“这里的长官可不这么认为这是什么灯下的阴影，他们觉得这是块牛皮癣，得立即清除。”

铃铛声响起，柜台后传来一个醉醺醺的声音：“今天歇业！”

卡洛斯径直走到柜台前，把老板从地板上揪了起来：“不喝酒，我要见奇肯。”奇肯是卡洛斯要带程誉见的人，据说此人极为擅长办假证，只要给他足够的钱，就能得到从小到大一整套证件。

老板一个机灵，顿时醒酒了。

得到一大笔介绍费后，老板带着他们往地下通道走去，很快，这个城市不为人知的一面展现在程誉面前。

说是地下通道，其实算得上是地下街了，昏暗的灯光下，很多人盘腿坐在地面上，面前摆着摊子，有各种各样的杂物堆放在上面。街上的行人也比羊尾草街上的人要多得多，不过大部分跟卡洛斯他们一样，脸上罩着厚厚的口罩，看不出年龄和身份。

沿途有穿着暴露，浓妆艳抹的男女招揽顾客，各种气息混杂在一起，香水味，下水沟的臭味，杂乱的alpha的信息素味道，程誉还闻到了熟悉的omega的味道。

正好他们路过一个卖香水的路边摊，老板猥琐笑道：“这是最受欢迎的香水味道，可以模拟a或者o的信息素，贵一点的甚至能引起发~情热。卡洛斯老弟，要不要买一点啊，跟这位美人用，保证床上情趣哦。”

卡洛斯故意问程誉：“你觉得呢？”他的语气相当恶劣，显然想看程誉尴尬。

不过程誉也不生气，对酒吧老板笑眯眯道：“嗯，良好味道的信息素有助于感情融洽。老板，我诚心推荐您使用这个味道的。”

老板停下来，狐疑道：“什么？”

程誉推荐给他的是一款标注了榴莲味的信息素类似物香水：“恕我冒昧，我在酒吧看到您的第一眼时，我就猜到您是在为爱借酒消愁。”

老板：！！

程誉：“当时您怀里揣着的是一位英姿飒爽的女消防队员的照片吧，我想她应该是一个alpha。您知道的，alpha天生被教育要找一个乖巧可爱的omega作为伴侣，我们这样缺乏信息素的人，在omega面前，可真是太没有竞争力了。”

老板长叹一口气：“没错，是这样的。您可真是慧眼如炬啊，先生。不过这跟榴莲味的香水又有什么关系呢？”

程誉：“要想让心上人注意到你，当然要保证你是人群中最瞩目的那个。这个榴莲味的omega信息素类似物香水，很显然能提高你在人群中的辨识度，而且，您得知道，一旦人爱上了榴莲味，那么对于这个味道的忠贞度也是别的口味所不能比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