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誉决定提早离场。
他打算去跟菲斯特道别,这时候大厅里,贵族们趋之若鹜的集体舞才进行到一半。
程誉看了一眼舞池中央,他们进行到交换舞伴的阶段了。菲斯特正搂着一位漂亮的少女旋转,而他的未婚妻则在跟他的弟弟贴面跳着交谊舞。
程誉感觉这世界真是太魔幻了,他等不到交谊舞结束,便独自一人冒雨赶回了程家府邸。
雨越下越大。
赶到程家老宅的时候已经是凌晨,程誉下了车,隐约看到门口静静伫立着一个人,在瓢泼大雨中淋成了落汤鸡。
那个人转头看到他,立刻往他这边走过来,程誉脚步一顿,径直往家中走去。那人脚步从慢到快,到最后几乎是飞一般的奔跑过来,紧紧抓住他的手。
程誉停下脚步,看着对方。
卡洛斯小心翼翼地,眼底满是期待地看着他:“昨天的战报你看到了吗?我赢了。”
“恭喜。”程誉点点头,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冰冷的触感从手腕上传来,力道越来越紧,程誉不由微微挑眉,用力把对方的手一根手指头一根手指头地从自己手臂上掰下来。
青年退后一步,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程誉看也不看青年一眼,走向程家大门,保安替他开了门,倾盆大雨中,一人伫立在原地,一人径直离开,两个人仿佛就这样,分道扬镳。
程誉回到家,洗了个热水澡,一个人呆在书房里办公,直到凌晨三点。
派尔跟他说:“主人,卡洛斯刚刚在门外晕倒了。”
程誉:……
最后一刻程誉还是败给了自己的心软,让人把卡洛斯带进来,安置在以前的房间里。本想就此不管,结果派尔去检查了一遍:“他身上受了伤,伤口感染,一直在发低烧,应该是长时间淋雨,身体着凉,这才晕倒了。”
程誉叹了口气,只得帮他叫了家庭医生看病。
一旦对一个人好成了习惯,真是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
医生开了退烧药,卡洛斯表现得完全不配合,程誉亲自上阵喂药,他这才乖乖把药吃了下去。
看到烧得脸颊发红,神志不清的青年,程誉忍不住嘲讽:“你还真是为了二皇子殿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卡洛斯拉着他的手贴在脸上,寻求那一点清凉,口齿不清地说:“我想……改变这个国家……”
程誉嗤笑:“你知道他们叫那个人什么吗?大表演家。政治家在表演这项艺术上都各有天赋,但唯一被嘲讽成大表演家的,只有他一个。”
程誉指的那个人是谁,已经不言而喻:“你们俩目前的关系还在蜜月期吧,虽然我无意给你泼冷水,但还是要给你忠告,他那套宣扬打破阶层固化的说辞,并不值得信任。”
卡洛斯默不作声地听完程誉的话,他似乎慢慢找回了一点神志,却坚定地摇头:“我想试一试。”
程誉无语至极,卡洛斯这小子是他手把手教到大的,怎么会愚蠢得会相信这个?
卡洛斯:“因为如果不选择他的话,就一点机会都没有。”
程誉恼火地瞪着他,这小子,是暗示跟着自己没有前途吗?
卡洛斯双目微红:“我想要……获得跟你平等对话的权利。”
程誉一时间没听清:???
一股剧痛忽然从手上传来,程誉从梦境中惊醒过来。
他睁开眼睛,发现右手被alpha紧紧抓住,卡洛斯似乎在做噩梦,紧蹙着眉头,有一瞬间,程誉差点将他跟梦里的那个青年重合起来。
被抓住的手腕实在很痛,程誉默不作声抽出手,卡洛斯蓦地睁开眼,凶狠的眼神在看到程誉时逐渐变得清明。
金发的alpha怔怔地看着程誉,猛地抱住人,凶狠地亲吻上去。程誉感觉自己心跳快了半拍,他情不自禁抓紧了床单,又慢慢松开。
两人分开,对视片刻,卡洛斯抓住他发红的手臂吻了吻,轻声说:“抱歉,吵醒你了。”
程誉:“你梦到什么了?”
卡洛斯:“……我梦到你又不告而别了。”
程誉表情微微一变,卡洛斯转口说:“我是说,他又不告而别了。”
程誉想了想,拍拍他的肩膀:“节哀?”
卡洛斯忍不住笑了。
卡洛斯起身坐在床上,习惯性做了个吸烟的动作,艾普在他脑海里提醒:【刚刚检测到您的心率失常,伴随动脉痉挛,这是典型的拉克奥夫……】
卡洛斯:我知道了。
艾普继续说:【主人,你最近发病的频率越来越高——】
卡洛斯不耐烦地让它闭嘴。
Alpha忽然下床,从空间钮里翻出药,倒出几粒胶囊吞进嘴里。光线太暗,程誉根本分辨不出他到底在吃什么。
吃完药后,卡洛斯回到床上躺着。两人这会儿彻底清醒过来,程誉安静等了一会儿,偏头看向卡洛斯。晦暗的光影里,alpha的轮廓像幽深的山脊。
程誉想了想:“睡不着的话,聊聊天?”
卡洛斯翻过身,注视着他:“好。”
程誉:“你是怎么跟赛康德翻脸……咳,我是说,你以前跟特维尔少校一起为二皇子效力,为什么最后会选择隐退?”
卡洛斯沉默片刻,开玩笑似的说:“如果我说是对他本人失望了,你信吗?”
程誉看了他一眼,认真地说:“我信。”
卡洛斯笑容渐隐。
程誉:“你是怎么得到二皇子的秘密的,为什么他会允许你离开他的政治集团?”
卡洛斯枕着头,侧身默不作声地打量程誉,过了一会儿:“为什么想知道这个,知道也对你没什么用处吧?”
程誉坦然迎上他的目光:“您今晚在面对特维尔少校的时候,情绪很不稳定,这令我很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