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猫摊在姬槐怀里,双眼透出生无可恋的神情,过了好一会才用小孩子一样稚嫩可爱的声音问:“那我能喝点酒吗?”
“那也要等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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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欣的情况很不好。
最开始出车祸后,欣欣木呆呆的,家里人以为是孩子受不了这么大的刺激,便花重金请了业内著名的心理医生进行心理干预。
干预后果然好了一点,能辨认出爷爷奶奶二叔二婶二哥三哥。
但很快,情况又变得糟糕。那天在幼儿园的小欣欣不知道因为受了什么刺激,跟老师同学正在跳新舞蹈时,突然发病,并且表现出了攻击性。最后只能通过镇定来让她安静下来。
往后几年,欣欣再也没有去过学校,人时而阴郁自闭时而残忍暴力,更多的时候是木呆呆的,待在安排好的地方,完全不发出动静,像一个雕塑。
最近,情况变得更加严峻。欣欣不仅心理问题解决不了,现在连身体都开始出现问题。
“你说什么?”景行舟一下站起身,不敢置信的看着主治医生。
刘医生负责了景欣欣三年,不但完全没有医治好对方,现在情况居然还加重了,他也觉得羞愧,但还是建议:“你来之前,我做主为欣欣做了一套检查。她现在情况很不好,她的身体器脏不知道什么原因开始出现缓慢萎缩和衰竭的迹象。景先生,为了病人着想,请尽快为她转科室以及主治医生。我是心理医生,心理以外的疾病我也没有办法。”
“好……我知道了。”景行舟失魂落魄的点着头,将事情交给跟随来的周密,自己去病房想看望欣欣。
自从母亲死后,那个女人嫁进来,父亲跟他的关系一天比一天僵硬,到后来那女人生了儿子,他们像一家三口,自己像多出来的。
大伯一家跟爷爷奶奶是对他很好的。可惜大伯他们跟爷爷奶奶住在老宅,而父亲带着那个爷爷奶奶并不待见的女人住在外面。
他心里一直很空,母亲去的太早,记忆都模糊了。那个女人来后,他就仿佛活在真空里,只有每次回大宅时才能感觉到久违的亲情。
突然有一天,大伯他们不在了,就剩下欣欣。那时看着木呆呆的欣欣坐在角落里,其他人忙着待客,忙着照顾发病的爷爷奶奶,忙着哭诉大伯一家的不幸……没有人安慰欣欣,仿佛将她遗忘了。
他知道,那是因为大房不在了,没有了会成为景家继承人的父亲和哥哥,欣欣在那些人眼里变得再没有多少价值,只是个可怜的不值得多关注的孤儿而已。
那时,景行舟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被所谓的亲人屏蔽在亲情之外的自己。
那以后,照顾景欣欣就成了景行舟的执着。
现在,他的小欣欣也想要离开他了吗?
腿太沉重了,越来越走不动,景行舟最终只能靠着墙坐下来,把头埋在双腿间,喘着气平复心脏的窒息感。
一只灰色的猫踩着看上去很优雅的步伐走到景行舟跟前,碧绿色的猫眼看着这个抱头悄悄哭泣的男孩,最后呲了呲牙,扭头跑进了病房。
在普通人的眼里,这间病房除了冷了点,光线暗了点,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然而在灰猫的眼里,这间病房充斥着腐朽的血腥味,死灵残缺的魂气几乎塞满了空间,阴气像不要钱似的由床上那个小身体里涌出来,吸引着越来越多的死灵蜂拥而至。
比他想的要麻烦一些,不是单纯的索命。
但灰猫并没有多迟疑,跳上小女孩的肚子,六条尾巴像张扬的羽翼,眼瞳竖了起来,深吸口气,无声的咆哮扩散开去,灵气碰上死灵,像粉碎机一般横扫过去,剿灭了成片。
病房外,景行舟似有所感骤然抬头,手脚并用爬起身夺门而入。
那一瞬间,他恍惚以为自己看见了鬼,眼前鬼影重重,阴气森森,冷的人想打哆嗦。
但只是一瞬间,再眨眼时房间亮了起来,只有一只灰色的猫踩在欣欣肚子上,高傲的抬着下巴,眼神睥睨的看着自己。
“走开!”景行舟怒吼,挥手去赶那只猫,心里对这家医院的卫生安保问题感到很恼怒。
他心里特别乱,下意识觉得这是只野猫,仿佛赶走它,欣欣就能好起来,甚至完全不觉得它很眼熟。
灰猫碧绿的眼瞳又变得圆溜溜的,他瞪着挥手打来的景行舟,差点气的想化形。
就在此时,床上的小女孩醒了过来对着景行舟低声喊:“哥,你不要打猫猫。”
景行舟猛的收势,差点把自己摔倒,他手足无措的凑到景欣欣跟前,满脸喜悦:“欣欣,是哥哥,你还好吗?你哪里不舒服告诉哥哥,你肚子饿吗?想不想吃点什么?”
景欣欣难得的眼神清明,看着景行舟,慢慢认真的说:“哥,你不要打猫猫,猫猫刚刚救了我。”
“我好害怕,找不到你……好多人要我跟他们走。”
“我不想跟他们走,他们不让我见哥哥。”
“我难受,好害怕……是猫猫救了我,猫猫帮我把他们都打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