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周不解还坐在地上,他胳膊脱臼,不能支撑身体,自己又不知道怎么接回来。腿也不好用,阿蓝还昏迷在自己身上。李献见了,想赶紧去把周不解扶起来,却正好扶了那条脱臼的胳膊。
这一碰,李献就觉出不对了,遂轻轻摸了摸周不解的肩膀。
这胳膊怎么好端端的脱臼了呢?
“你胳膊脱臼了,也不说一声就由着我拽,感觉不到疼?”
“今儿第五天,不是该推血了吗,身子有些木了,觉不出来的。”
李献本想再问,但周不解阻了他的话,先声问道。
“原来我受食灵刻阵之伤的外用药可还有?”
“那都多少年前的药了,早就没了,你要这个干什么?”
周不解犹豫了一下,还是撩开了自己的袖子,阿蓝已经惨白如纸的脸映入了李献的眼里。
他几乎没认出来这就是阿蓝,一头雪白的银发,在略微昏暗的屋子里莹莹发亮,睫毛也尽数化作了莹白色,身上一片又一片的血迹,此刻已经暗红。
不过李献也没怎么惊讶,只是淡淡的道:“他还真是三翅精。”
周不解若有所思又不可置信的看了李献一眼,似乎是觉得这个反应也太过平淡了,但救治阿蓝更为要紧,便道:“先抱阿蓝上床上去吧,那刻阵我让木荷烧了,果然是对付他的。”
李献闻言倒也照做,先把阿蓝抱到周不解的床上,然后把周不解扶起来,给他接上脱臼的胳膊。随后也不多说什么,先回去配药,并差遣芍药往周不解的屋子里送盆水。
“要温水,不能是凉的,也不能太烫。”
芍药听了点头,虽然心中好奇,却还是先照做李内务的吩咐。
周不解在屋子里,将阿蓝身上染了血的衣服脱下。针扎般的血点,密密麻麻,看起来有点恶心。
多么熟悉的情景。
当年他也被困在食灵刻阵里,困了整整七天,仙灵丹枯竭尽碎,再也无法修复,还落得今天这幅身体,当日也是这般样子。
看来这东西与食灵刻阵有异曲同工之妙,毕竟连受到影响后的情况都一样。周不解明白那种疼痛,好像每根血管上都长满了刺,从心脏一直扎到皮肤外面,痛的只想一头撞死在地上。
但一旦离开刻阵,身体就会立刻恢复。
眼见着阿蓝的银发逐渐变回黑发,周不解居然放心了许多。人形的维持应该是凭借妖力的,越像人类,所需妖力就越多,这么快开始恢复,看来阿蓝的修为真的很高。
不过不高才奇怪吧,毕竟他是三翅精。
芍药小心翼翼的端着木盆上来了,还拿了两条新帕子。
“周主儿,李内务让我送过来的。”
盆刚放下,一抬眼就看见一个光着上半身的异性躺在周主儿的床上,羞得芍药脸都红了,赶紧躲开。可那张脸紧跟着浮上了芍药的脑海,还有身上密密麻麻的血点,细想起来又恶心又吓人。
“阿蓝?”
芍药扭过头去,仔仔细细的瞧了一眼。
真是阿蓝。
“周主儿,阿蓝这是怎么了!?”
芍药焦急,她看着阿蓝身上的伤,以为是被什么人用针扎了。
想到有人对阿蓝施以暴行,越看越气。一个女孩子家,拳头握的都能听响儿,噼里啪啦的。
“阿蓝没事,过了今晚就能好。”周不解说着,先拿了张帕子,在盆里涮干净,沾上水,轻轻去擦阿蓝身上的血迹。擦完再洗干净,大概擦了三次,芍药的第二盆水就端过来了。
“周主儿,换干净的吧。”
周不解点头,道了声谢,芍药把那盆脏水端下了楼。
李献没过多久就拿了个小瓶过来,见周不解擦的都差不多了,把药瓶递给他。
“涂在身上就好,尤其中、下丹田处。妖力聚集越强的地方,受伤越深。看样子问题不大,明天就能恢复如初了。”
周不解接过药瓶,叹了口气。
“李献,我如何与他们说阿蓝的身份,还是我根本不提?”
“你怕他们接受不了?”
“略有一些吧。”
李献看了看阿蓝的脸,道:“他们接受得了,尤其咱们堂里的几个小丫头,扶桑那个小魔女,读到史书记载三翅精样貌的地方,看了一遍就背过了,吵着问我‘天纵国色得多美啊?’。和不和他们说,你要问就问阿蓝,别问我。”
说完,李献就走了。
周不解感觉,当初让他少管闲事,别去招惹别人的话。
一定是狗说的!
他给阿蓝上完药,待大家都去休息后,阿蓝才开始慢慢转醒。看见周不解坐在自己旁边,撑着胳膊坐起来,先问了一句。
“什么时辰了?”
周不解答:“子时刚过。”
“周主儿你该睡觉了,阿蓝先走了”
“去哪?”
阿蓝起身的动作有那么一瞬间僵硬了一下。
随后十分淡漠的道。
“景谷。”
这种淡漠感,就像阿蓝刚来馥香堂的时候,仅有的感情。
那会他刚刚出谷,看什么都新鲜,也不是特别能理解人类的喜怒哀乐。
可逐渐的,他自己也会笑了,甚至有的时候会想哭,会不舍,这份感觉又让人觉得奇怪,又让人痴迷。
从孤独到热闹容易,可从热闹再回到孤独,阿蓝心里还是有些怯了。
不走,又能怎么办,馥香堂应该是留不下去了。大家都觉得三翅精嗜杀,恶贯满盈,跟今日上川宗的名声差不多了。
如今这份淡漠与最初的淡漠比起来,竟是那么让他难以接受。
周不解拽住阿蓝的胳膊,有些疲惫的问道。
“馥香堂不好吗?”
“你这是何意?”
他不答话,将身上的披锦大袖脱下,给阿蓝穿上。纵是夏日,周不解还是会觉得冷,他觉得冷,就觉得光着上半身的阿蓝也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