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是莲灯会,大街上各家铺子都摆了莲灯,馥香堂的大门也开了。
十里红妆,铺了满满一地。文城百姓今儿本来就沾莲灯会的喜庆,赶上还有成亲的,喜上加喜啊。
“哟,谁家结亲啊,这么大排场,礼都摆了半条街!”
“这红毯似乎是从馥香堂出来的!”
一听有人这么嚷,早起的百姓能跑的都跑去馥香堂盯着,所以新娘子还没出来,也没见着新郎官,门外却一早聚集了整条长街的百姓。
馥香堂内,所有人天不亮便起。凤冠霞帔抛家髻,远山峨眉朱砂唇,龙葵本就姿色上乘,如今经江踏打扮一番,更像是从画儿里走出来的,看的芍药和春兰眼都直了。
阿蓝穿了一身金红色的喜服,扶桑则是银红色的喜服。俩人一人拖着一只绣鞋。文城结亲有文城的规矩,双童捧绣鞋,需得新郎边抱着新娘边给她穿上,并且新娘穿鞋之前,脚绝对不能踩地。
这双龙凤绣若是放到馥香堂卖,怕是富商都得讲讲价钱,木荷当初看到这鞋,整整抱着望了一天。
鬼伯不轻易出来,与周主儿一个毛病,腿脚不好。但今天鬼伯也出了屋子,稀疏的头发此刻也捋的一丝不苟,并且在发尾上系了条红绳,沾沾喜气。
平日鬼伯与阿蓝也不熟络,但那张慈爱的笑脸,阿蓝却看着很是亲近。鬼伯见阿蓝盯着他,他便从桌上的喜糖里挑出一块大的,剥好皮递给阿蓝,阿蓝双手忙着,知道一会儿也不能吃东西,一嘴就把鬼伯手里的糖叼走了。
嘴里吃着糖,阿蓝含含糊糊的跟鬼伯道谢。
扶桑见状,急了,小腿一剁。
“鬼爷爷偏心!您只给阿蓝,我也要!”
鬼伯笑道:“都有都有,先沾喜气。”顺手又剥了一块糖,给了扶桑。
新郎需亲自驾马,把早就托人放在城门的花轿带过来。只是周主儿身子不好,除了花轿,他还得带一辆轿子。
长街之上,那些情窦初开的少女们,每日去馥香堂都会偷偷看上一会儿冷杉,如今见梦中情人已心有所属,并且今日成亲,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可馥香堂的派头谁人不知?这新鲜事还是要去看的,所以冷杉的花轿拉过来后,也从长街那头带来一大批人。
冷杉到了门口,挤在馥香堂门外等着看新娘子的自动让开一条通路,银杏与木荷从周主儿的轿子里跳出来,木荷便紧接着从窗户喊道。
“周主儿,您夜里赏灯的轿子来了——”
这一声喊,可把声浪掀了起来。
“周不解要出馥香堂?”
“当真难得啊!”
“文城百姓在这馥香堂周围这么久,今儿也可算见着周不解了!”
“听闻周不解可是远近闻名的美人啊!”
木荷听这浪声一时下不去,也不劝阻众人,跟银杏对视一眼,二人深吸一口,牟足劲喊上一嗓子。
“吉时到——落盖头——!”
“吉时到——落盖头——!”
芍药和春兰听了,心都激动到嗓子眼了。龙葵又羞又盼,小鹿乱撞的厉害。
“来了来了!来接龙葵姐姐了!”春兰从紫檀木托盘里,将那坠了九十九颗玉珠的红盖头拿出来,芍药接过,仔细盖在龙葵头上,生怕有一丁点歪。
百姓可算听到这声响了,声浪一下如潮水褪去,眼巴巴看着新郎。
冷杉下马后,木荷又是一句。
“冠玉牵娇娥——入堂——”
芍药和春兰听了,赶紧站在跪坐在红席上的龙葵两侧,一会儿等着刁难冷杉。
冷杉一身喜服,穿的干净好看,平日一脸淡漠,今日也浮上三分薄粉。见了阿蓝和扶桑,便知道龙葵就在那个屋子。
扶桑见冷杉朝这边走来了,突然露出一丝坏笑,偷偷跟阿蓝对了一句。
“阿蓝,别露馅。”
阿蓝正色,“扶桑姐姐放心。”
二人站的标准,一人一手,拖着一只绣鞋。阿蓝拖龙,扶桑拖凤。冷杉便走到了那间屋子,清清嗓子,犹豫了一下,然后面带羞涩的说了一句。
“龙葵姑娘,我来接你了。”
木荷与银杏听了都觉得没气势,扶桑却仰起脸,看着冷杉,问道。
“‘龙葵姑娘’是何人?”
冷杉这才反应过来,又一清嗓子,重新敲门。
“夫人,我来接你了。”
扶桑还是摇头,问冷杉:“冷杉哥哥,你声音这么小,龙葵姐姐可听得见?”
“夫人,我来接你了!”
“还小。”
冷杉喘了口气,脸上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玉口一张,大喊。
“夫人——我来接你了——!”
这一嗓子把阿蓝都喊呆了,他从未见过这样奔放又迫切的冷杉哥哥……
还挺帅的。
芍药和春兰在门里都笑疼了肚子,李内务在屋子里听着,心道:这个扶桑,当真是个小魔头!
喊了这么大一声,屋子门也没开。冷杉便不知道怎么做才好了,看扶桑,扶桑不说话,看阿蓝,阿蓝也不说话。冷杉见状,又是更加豁出去的表情,咳了一下,大喊了一声。
这一声,几乎整条长街都听见了。
“龙葵姑娘!我冷杉,今日娶你为妻,愿你认我为夫!”
阿蓝可没见过这种情景,又觉得新鲜,又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激动。
可屋门还是没有打开。
冷杉终于忍无可忍,直接上手拽门去了。
当门打开的那一刻,他看到眼前站着一位红妆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