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真实在没心思同他客套。
也顾不得周全东宫同太医院的脸面。
催促着乌达, 二人快步出了太医院。
一路提心吊胆, 生怕太子暴怒之下摘了他的脑袋。
东宫就在终点一点不动等着, 闫真下了马,举头望着壮阔匾额, 心中百味陈杂。
他无不戚戚的想:宋太医的心情,我总算领略一二,也算是感同身受了。
天气晴朗的过分, 春日的太阳照样晒人, 乌达催促:“快走啊?”
闫真叹了口气。
见状,乌达摸了摸鼻子尖,没能感同身受他的哀愁。
颇为不解的挑起一边眉梢, 看着他, “您不至于的吧?宋太医也不是头一次不来了, 太子早已经习惯, 别自己吓自己了。”
闫真张了张嘴, 不知该如何说。
收拾好了凝重表情, 沉重点了点头。
由乌达推着,一路到了书房门口。
金丝楠木造就的厚重结实的门能阻绝一切声响, 阳光下, 散发出幽幽香气。
书房内寂静无声, 一门之隔, 不知太子在做什么。
乌达上前, 一丝犹豫也没有, “笃、笃”敲了两下门。
那声音听得闫真额头直跳。
“进。”里头那人没什么感情道。
闫真跟随太子多年, 抽丝剥茧,耳尖的从这声音里头听出来了期待。
他身着单衫,吹着凉风,也没有止住从额头沁出来的汗珠。
闫真不禁伸手擦了擦。
一炷香,太子什么也没做。
就坐在椅子上等着。
书房内安静的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门被敲响。
他收了多余表情,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无一不妥当。
深吸一口气,严肃的看着前方。
“进。”他听自己说道。
其实太子内心已经非常焦灼不安,甚至手心也有些发汗。
脑中一刻不停的转着:
他来了。
他会说什么?
他是不是还在生气呢?
……
那日雨中的对话,片刻不歇的在脑中循环。
每一句话都清清楚楚,无一字错漏。
太子拼命压制住如鼓动的心跳。
上好的金丝楠木制作成的门一点声音都不曾响就被轻轻推开了。
阳光洒满门边,夹带着扑进来些许金丝楠木的香气。
闫真同乌达走进来。
太子看着他二人。
二人身后空空,让阳光洒了一背金黄,除此外再无他人。
闫真跪在地上,看了乌达一眼。
乌达犹豫一下,没抗住这诡异的气氛,也跪了下去。
太子看着他们俩,放在桌上的手慢慢收紧成拳。
闫真低声喊了一声:“殿下……”
二字出口,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书桌后头正襟危坐的太子打断了,问道:“怎么,你们两个人,拖不来一个宋春景吗?”
声音又低又重,这次连乌达都已经听出来,他已经处在暴怒的边缘了。
闫真趴的更低了些,双臂扶地,将额头死死抵在地上。
片刻的安静就像行刑前的刽子手在等候午时三刻。
森然杀意尽赋刀锋。
光是知道下一刻将砍到自己脖子上就能将人逼疯。
闫真撑在地上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乌达眼睛微微往上一抬,被太子神色吓了一跳,下意识脱口而出:“殿……”
“咣——”
太子一挥手,抄起桌上笔筒甩了出去。
金玉雕琢成的笔筒带着身体里全部家当飞了出去,里头尽是笔杆清亮没有一丝笑纹的珍贵物。
划过空中,“咣铛铛!”一齐落到了地上。
一时间,断笔残肢摔的四处都是。
闫真伏的低,因此只被砸到背上和后脑勺。
乌达直直跪着,被劈头盖脸砸了一脑门子疙瘩。
间隙中一睁眼,太子手指已经紧紧叩到了桌上,下一次扔过来的估计就是墨砚和玉石摆件了!
这可是要命的东西,乌达福至灵心,赶紧道:“宋大人病了!”
太子盯着他头顶与脑门。
他难得机灵了一回,闫真反应过来,也跟着喊道:“病了有三天了!太子快去瞧瞧吧!”
一室寂静。
威压缓缓消退,片刻后消退大半。
闫真终于松了一口气,抬起被汗泅湿的脸,看了一眼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