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膳食的厨管立刻跪在地上, 结结巴巴的解释, “原厨请了病假,这是从宫中御膳房紧急请来的, 说是……”
他正解释着, 太子扭头一看,宋春景已经开吃了。
他昨日下午吃了几口,晚饭没吃,还翻来覆去操劳一夜, 饿的前胸贴后背,这会儿什么也顾不得, 只想着先填饱肚子。
即便如此,他吃相仍旧斯文可人,不疾不徐, 像吃什么苦药一般。
太子看了两眼, 觉得秀色可餐,自己也跟着饿了。
随即他一摆手, 不再追究责任, 坐在了宋春景斜对面。
宋春景夹起虾仁馄饨吃了,他就朝着剩下的一个伸出筷子, 夹来吃掉。
然后看着他表情,嘴里品尝了同一种食物,琢磨他对这东西是什么感情。
宋春景根本不抬眼皮四处打量, 身前有什么就吃什么, 片刻后, 他搁下筷子,喝了两口汤。
太子一看,连三分之一的菜色都没有尝,他问道:“饱了?”
“嗯。”宋春景点了一下头。
“是不合口味吗?”太子又问。
“不是,”宋春景也看了一眼剩下的动都没动过的菜,个个精致诱人,即便他已经吃饱了,仍旧被引的食指大动。
“饱了。”他移开视线,肯定说道。
太子打量着他神情,“行吧,那你等我一下。”
说着他加快吃饭的速度,风卷残云般将桌上的大半早点吃进了肚子里。
然后拿起湿棉巾擦了擦嘴,站起身,“我得去刑部一趟,待会儿进宫,你要不要再休息一下?”
他分明期盼宋春景能说,“我随你一起去”,但是脸上神色一点都不显露,坦然磊落看着他。
宋春景:“我去将军府。”
他起身在水盆里洗了手,转身去背药箱。
这是太子早已经答应过的,为了表现自己的善解人意还主动提及。
他一瞬间回忆起昨日种种,艰难的将神思从昨夜春椒殿缠绵的床榻上抽离,清了清嗓子,“那你带药箱做什么?”
“从将军府出来,我就回家了。”宋春景谦卑恭逊道。
太子差点控制不住脸上要裂开的表情,“这么多天假,着急回家做什么?”
宋春景:“休息。”
“……那我晚上去接你?”太子抱着希望问。
“过几天吧。”宋春景道。
太子停顿数息,才轻轻“嘶”了一声,“你这态度不大对,总想着睡完就走,还这么冷淡。”
宋春景没听清,疑惑看了他一眼。
太子有些不安,顶着一脑门子官司样,心中惴惴试探着问:“昨晚弄疼你了吗?”
宋春景:“……”
等待他应答的这数息之间,太子紧紧盯着他表情,答案关乎之后的幸福,他心跳不由快了些。
宋春景摇了摇头。
太子心中巨石落地,猛地松了一口气。
他立刻恢复冷静淡定,拿出使了千百遍的老招数来,“你走了谁给我换药?”
宋春景不为所动,反问道:“殿下万人之上,还愁太医院没有人抢着卖命吗?”
太子看着他,宋春景提醒道:“下官请假了。”
再多说也没什么更好的方法能将人留下。
太子想了想,退了一步,说出来自己退步的条件,“那你随我去刑部转一圈,然后先送你去将军府,我再进宫。”
宋春景想了想,太子观察着他情绪,等候回复,就像无数坠入爱河的少男少女等着初恋情人答应自己的邀约一样。
又甜蜜,又兴奋。
还有无处安放的紧张感。
终于,宋春景一点头。
太子立刻心情雀跃,像打了胜仗一样。
但是他克制着没有表露出来,沉稳“嗯”了一声,跟着点了一下头。
刑部。
荔王昨日认罪,便昭示着今年至今最大的一桩案件落下帷幕,从门口值守人员的松懈的表情来看,就能感觉到刑部里里外外都弥漫着一片海晏河清的气息。
审堂之中没什么人在,何厚琮一行人在门口迎接太子,递上由荔王签字画押的认罪奏表,“李元昆整日昏迷,今早刚刚醒了,喂了些稀粥,也小心吃了下去,待了一会儿又晕了。”
太子毫不在意一点头,脸上仍旧是那副冷寒的大理石雕模样,何厚琮觑着他神色,小心问道:“可要送回王府小心护理吗?”
简而言之,就是怕他死在这里。
太子脚下不停往前走,神色不变的说:“不必特殊护理,省的荔王见不到儿子想念。”
何厚琮一琢磨他的意思,对着身后侍郎一点头,侍郎立刻懂了,弯腰跑去关押李元昆的那件牢房中,对着正给他换药的许灼道:“殿下有旨,不能挪动地方,怕荔王不老实,得搁在眼皮底下叫他看着。”
许灼盯着他,侍郎哎呀一声,扣到他耳边小声解释:“得用他牵制着,若是荔王不听话有异动,立刻对他继续用刑。”
许灼明白了,心中冷寒一片,觉得自己能从太子手下活着,真是祖上烧高香走了大运。
“不用再用刑了,只需要……”他说着,伸手式样着在李元昆脖子上一掐,“一下,他必死无疑。”
“不能死不能死,”侍郎连忙摆手,“他死了难保荔王不会狗急跳墙,反咬一口,命你可得看好了。”
什么反咬一口。